房門打開,毛文龍領著個親兵闖進來,親兵手中還抱著一壇子酒。
房中侍女嘩啦跪下,毛文龍不以為意道:“老楊,尋你喝酒來了。”
楊天生咧了咧嘴,含糊道:“毛帥請自便。”
毛文龍大咧咧的盤腿坐下,親兵放下酒壇子,走出去守在外面,幾名倭國侍女姿色都是上佳,卻戰戰兢兢的大氣也不敢出,似是怕極了這位明國來的毛帥。毛文龍也不在意,拿起兩隻藥碗用袖子擦了擦,便倒滿兩大碗酒,一碗遞到楊天生面前。
楊天生嘴角直抽,氣道:“毛帥,這是要謀財害命麽。”
毛文龍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放肆笑道:“咱敬你老楊是條漢子,怎得挨了幾刀,連酒也喝不得了麽。”
楊天生被他一激,嘴一咧,端起大海碗咕咚咕咚灌了下去,酒是山東產的高粱酒,一海碗灌下去腹中火燒火燎,全身上下大小傷口一起疼,鑽心的疼。楊天生卻大喊了一聲痛快,毛文龍也叫了一聲好,兩人便推杯換盞牛飲了起來。侍女識趣端上小菜,海產,雙膝跪地仍有些顫抖。
毛文龍斜眼看著一個相貌極美的倭女,輕笑道:“老楊,你自請官降三級,留在倭國聽用的事兒,有準信兒了。”
楊天生精神一振,期待道:“大帥準了麽。”
毛文龍嘿然笑道:“準了唄,你這一身的傷,也怕是上不了陣了,你將心安在肚子裡,咱兄弟兩人共治倭國,還得靠你幫襯著。”
楊天生拱了拱手,客氣道:“毛帥言重。”
此時,窗外突兀的響起一陣槍聲,將幾個倭國仕女嚇的抱頭尖叫,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楊天生微覺錯愕起身走到窗外,推開窗戶,外面就是明軍大營,一股屍臭味飄了進來,讓楊天生微微咳嗽了起來。窗外又是另一個世界,明軍大營中設了刑場,一隊隊披頭散發的倭人被按倒在刑場上,明軍士卒手持手銃,瞄準了就是一槍,一顆顆腦袋如西瓜般炸開,屍體砰然倒地。
戰戰兢兢的倭兵將屍體拖走,胡亂仍到大車上,很快又是一隊人犯帶到,乒乒乓乓的手銃響了好一陣,面無表情的楊天生突然手一抖,看到人犯隊伍裡一個衣不蔽體的女子,失魂落魄的跪著,等著行刑。
“和子麽。”
楊天生喃喃自語,和子,不是日本國主後水尾之妻,日本王后麽,如何會被押到大營中處斬。
身側,毛文龍走過來,沉聲道:“老楊,你一句話,你要她死還是活,隨你。”
楊天生昏沉沉的腦子突然清醒了,這個他少年時代見過一面,便念念不望的倭國佳人,是日本國王后可也是德川家三女,德川家的女兒那自然是罪無可赦,在處決名單上排名極靠前的。
毛文龍在一側催促道:“你痛快些,要死,要活。”
楊天生臉色逐漸變的木然,輕輕咳嗽起來,咳出嘴角一絲鮮血,這傷可真不輕,日後得落下病根了,老兄弟們也死了好些呀。窗戶輕輕關上,片刻之後,一個倭國女子屍體被胡亂仍到大車上。
後世,這段歷史被皇明帝國百般掩飾,崇貞六年的倭國到底死了多少人,這是無法考證的,許多證據都被駐倭明軍銷毀了。然而崇貞六年的倭國,除了一個總兵官毛人屠,還有一個大名鼎鼎的楊屠夫,此兩人聯手製造了無數慘案,有據可查的是,倭國五大姓基本被屠殺一空,十不存一。
皇明駐倭總兵衙門之下,有一個政務司,這個政務司的首任主官便是楊天生。一些史料,證據顯示正是這個不起眼的政務司,製造了多起屠殺事件,首任主官楊天生就是罪魁禍首,然而皇明官方自然是極力否認的。楊天生,毛文龍那都是皇明中興名將,戰功顯赫,那是不容詆毀的。
清晨,台灣淡水城。
一座由重兵把守的山谷中,一身常服的馬城陪著豐城侯李乘阼,巡查正在趕製軍械的軍工基地。這座山谷中有一條河流穿過,水力充足,得葡萄牙人工匠之力,正在建成一處大型槍炮製造基地。
製造槍械是當務之急,得盡早擺脫槍械依賴外購的窘境。
然而自倭國亂起,馬城便下令所有工匠停止仿造重火繩槍,全力趕工,造出一款適合守備部隊使用的輕型火繩槍。要求是分量不太重,威力不太弱,射程不太近,能滿足大量輕裝步兵使用即可。
這款輕型火繩槍,自是為了即將成立的的駐倭守備部隊準備的。
守備部隊與野戰部隊相對,自是為了守備軍事要地,要塞,海島,或者特定重要目標的部隊。
自此,大明特色的守備部隊從野戰部隊中劃分出來,獨立成軍了。
參謀司的計劃是在日本派駐十衛守備部隊,總兵力約五萬,以維持日本糧食,銀礦產地的重要地位。在緬甸建立兩衛,總兵力約一萬的守備部隊,加上原有的護礦部隊,足以維持緬北的絕對安全。
台灣初立,統治者也沒有類似經驗。
馬城自問此次日本叛亂也有責任,因此亡羊補牢,用專業的守備部隊代替驕橫的野戰部隊。既是守備部隊待遇便是不高的,裝備自然也遠遠不如野戰部隊,然而對兵員素質的要求也極低,因此可以大量招募。
自然,過於笨重的重火繩槍,便無法滿足守備部隊的需求。
新建立的守備部隊分為四級,衛戍區,守備區,警備區和要塞區,大致按照後世的編制完成,設立日本,緬北兩個衛戍總兵衙門。衙門直屬十個衛戍營五千兵馬,其中三千步卒兩千騎兵,另轄衛戍第一衛駐靜岡,第二衛駐平戶,至至第十衛駐福岡,十衛二線衛戍部隊兵力多達五萬。
五萬衛戍部隊將日本國牢牢掌握,成為台灣鎮軍的軍糧,軍餉重要來源。
兵源組成,馬城打算在裁撤的大批衛所兵中招募,大明朝眼下最不缺的就是人,甚至山東一帶多的是流民。流民,衛所兵稍加訓練,便能達到衛戍部隊的要求,只需三個月到半年的訓練,一個流民就能做到排隊放槍。
水力鑽床吱吱呀呀的響,數千工匠佔據了綿延十裡的巨大山谷,將最新式的水力機械架設了起來。
荷蘭工匠雖不是歐洲最頂尖的,可也掌握了大量先進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