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作為皇子,自然有資格使用改造皇家園林,況且多年前魏帝親手將浣花鎮交到了靖王的母親嫻妃手上,於情於理,靖王怎麽用浣花鎮,都是正常的。就算是用皇家園林開設青樓酒館,丟了皇家的面子,那最多也就略施懲戒,遠遠夠不上什麽大罪,甚至皇家園林的使用權限仍舊會在自己的手上。
所以這一手李代桃僵,著實自然,既保全了武靈光的性命,也適當地示弱,讓勢頭往自己這邊靠了靠。
宓皇后聽完後,表情並沒有什麽變化,只是道:“原來是浣花鎮,那地方皇上已經賜給了嫻妃,怎麽使用自然是由你說了算,只是,皇家的園林什麽時候有了地契房契這種東西了?”
的確,屬於皇家的園林,根本就沒有什麽房契地契一說,但武靈光為了斂財,就必須和別人有白紙黑字的契據,所以他才通過靖王的勢力,在工部那邊給浣花鎮弄了地契和房契。
靖王道:“皇后娘娘,兒臣認為皇家園林自然需要為皇家服務,所以便產生了將其做成皇家產業的想法,物盡其用的同時,也能充實國庫。”
群臣之中,已經有一部分人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人在內心已經瘋狂嘲諷靖王,充實國庫?充實自己的腰包吧?但是那點錢你靖王爺看不上啊,誰都知道這就是你那位表弟在公器私用斂財罷了。
宓皇后輕笑道:“靖王果然賢德,處處為江山社稷考慮。”
靖王恭謙地道:“兒臣惶恐。”
宓皇后道:“你說,你那位表弟受人蠱惑將地契和房契全部都輸給了誰?”
靖王道:“木守信將軍的孫子,木崇禮。”
此言一出,群臣還是忍俊不禁,有些甚至笑了出來。
木崇禮之所以頂著長安城第一紈絝的名聲,主要也是幹啥啥不行,這武靈光竟然能把房契地契輸給他,豈不是連木崇禮都不如?
宓皇后倒也是輕笑一聲,說不清是什麽意味的笑容,道:“原來是那小家夥,只不過他此刻應該跟隨川兒在封閉式訓練才對,怎麽會前往風月場所呢?”
靖王道:“兒臣不知,但不如讓四弟前來,事情自然也可以水落石出。”
宓皇后點點頭,道:“的確如此,那就去叫川兒過來吧。”
雲川在凌晨回到了仁心殿,因為他知道,這件事少不了要和一些人在朝會上對線,而且,這波對線應該也是整件事的結束,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出現在朝會,並且姿態也要做足,如果一開始就出現在朝會,反倒顯得有些刻意了。
所以當雲川出現在朝會的時候,百官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想要知道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四皇子,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麽藥。
雲川笑了笑,道:“靖王所說的攛掇蠱惑,恕我不能苟同。”
雲川的第一句話,就直接將氣氛推向了高潮,百官吃瓜的表情都是相當豐富,甚至連宣王也是似笑非笑。
靖王的話只是在造勢,為武靈光營造一種不諳世事的形象,而木崇禮的“惡名”冠絕長安城,所以這種說法無疑書寫了一個大概的故事脈絡。
那就是,武靈光被木崇禮等人誆騙下套,從而輸掉了浣花鎮的房契地契,這件事根本就不怪武靈光,而是木崇禮,甚至是雲川在背後指使,推波助瀾,才導致了如今的結果。
畢竟,浣花鎮作為皇家園林,第一擁有人本該是宓皇后,如果雲川想要設計奪回來,也似乎說得過去。
但是雲川上來就說靖王在放屁,根本就不是這樣的,難道他手上有什麽鐵證?
可是不該如此啊,這是大魏朝的朝會,不是什麽縣令審案的公堂,講求什麽人證物證,在這樣的情況下又哪裡會有人作證,就算有人作證,是真是假也根本沒人在乎,因為這是大魏朝的權力之巔,權力面前的真真假假與虛虛實實,也沒有幾個人敢保證聽到的就一定是真話。
所以,雲川哪裡來的底氣反駁靖王?
靖王的臉色變了變,道:“四弟,你這麽說恐怕有些過了吧?這木崇禮是什麽人長安城無人不知,難不成我還會說假話不成?”
雲川笑道:“你或許不會說假話,但你表弟可就不一定了。”
“你……”
遇到不按常理出牌的雲川,靖王似乎快要沉不住氣了,但他還是壓抑住了自己的情緒,道:“既然這樣,不如就叫當事人來此,當面對質如何?”
雲川道:“正有此意。”
百官一個個的人都傻了,沒想到在大魏的朝會之上,竟然會有這種公堂審案似的戲碼,這當面對質到底有什麽用?如果各執一詞豈不是要對到天荒地老?
靖王面色變化卻是最大的,因為他本來只不過是隨口說說,但沒想到雲川竟然真的順水推舟同意了,如此一來,讓武靈光來到殿前,若真的漏出什麽馬腳反而不好,若是情況糟糕的話,浣花鎮很可能都要不回來了。
很快,武靈光和糜航、龐友德三人就來到了這大殿之上,而木崇禮則是一個人來的。
雲川衝木崇禮眨了眨眼,後者便將那晚發生的事情慢慢地講述了一遍,主要就是自己因為訓練壓抑,去青樓喝酒,結果遇上武靈光三人,三人想要贏走自己身上的金票,於是在賭桌上合力打壓自己,最終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把自己的傳家寶都給輸了。
這個講述基本上符合那晚的細節,畢竟這個結果也是木崇禮和雲川精心設計的結果。
而武靈光那邊的三個人,說的則是另外一個版本了。
糜航聲淚俱下,說是在賭桌上,木崇禮出千了,並且自己和龐友德、武靈光根本沒有想要贏走木崇禮身上所有的錢,最後要走的時候,還被梁一舟脅迫強行下注,最終輸掉了所有的財物。其余兩人說的自然也是
兩個不同的版本,讓百官再度忍俊不禁,這兩個版本,就算木崇禮說的自己牌運極佳有些誇張,但是糜航武靈光等人說的版本,更是無稽之談,梁一舟?不是兵部尚書梁思芻的兒子嗎?跟木崇禮一樣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絝二代,也算是處於家喻戶曉的長安城惡少的第一序列。他強迫兩個六品武者和一個五品武者?並且這三個人身邊還有一個宗師境的保鏢?
有些官員甚至露出了鄙夷的表情,這幾個人的話似乎根本就站不住腳啊。
最尷尬的當屬梁思芻大人,梁思芻臉上露出慍怒的表情,冷哼道:“你們這是說什麽胡話?”
梁思芻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兒子,雖說有些武道天賦,但是從小就不愛修煉,如今十八歲不過是三品修為,家裡的母老虎又對其極為溺愛,這次忤逆自己偷偷跑出去跟著四皇子,已經讓他無比生氣,但到了這朝會之上,這幾個小子竟然還說這種話,讓他覺得這是對自己的一種嘲諷。
龐友德的表情有些掙扎,但他還是支支吾吾地道:“千真萬確,那梁一舟已經有著不弱於宗師境的修為,自然能脅迫於我等。”
梁思芻重重地哼了一聲,望著不遠處長安提督龐致,冷聲道:“好好管束你的兒子,殿前胡謅之語,可是會帶來無窮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