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奪魯出門，看到了什麽？掃地！

  沒錯，就是掃地。

  一隊隊宋國軍士，正在隆陰城內掃大街！

  沙沙沙~~
  沙沙沙~~
  一陣陣掃帚和地面摩擦的聲音，清晰地傳入蕭奪魯的耳中。蕭奪魯卻感覺，自己是在做夢。

  怎麽回事？

  這怎麽可能？

  這幫子丘八，為什麽要掃大街呢？

  這對他們，究竟有什麽好處？
  現在還沒吃早飯呢，他們就撐著了？
  “老蕭！”

  一聲高喝從遠方傳來，道：“怎麽樣？吾麾下兒郎們，乾的還不錯吧？”

  蕭奪魯循聲望去，趕緊微微躬身，道：“下官見過呼延將軍。敢問呼延將軍，貴軍……不，下官是說，我軍這是在……在……掃地？”

  “當然是掃地。準確來講，就是掃大街。”

  “為什麽啊？”

  呼延通道：“王上有旨，軍隊在城中駐扎，對百姓多有不便之處。每日清晨，當清掃街道，以方便百姓。”

  “什麽？咱們的大軍，不僅買賣公平秋毫無犯，而且連駐扎在城內都感覺對百姓有妨礙？還……還要主動清掃街道，方……方便百姓？”

  “不錯，正是如此！”

  “吾……吾……吾做夢都沒想到過，天下還真有這樣的大軍啊！”

  蕭奪魯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他向著呼延通深深一躬，道：“猶記得十三年前，金兵所到之處，燒殺霪掠，不知是多少城池變為一片廢墟，不知讓多少百姓填了溝壑。下官著實被嚇住了，帶著隆平的百姓，舉城投降。昨日，貴軍勢大，下官又降了貴軍。不過，呼延將軍放心，從今日開始，我蕭奪魯絕不會再變節了。即便有金軍再攻隆平城，吾也定當為衛國堅守到最後一刻。因為……”

  頓了頓，蕭奪魯神色肅然，道：“天下，有德者而居之！觀呼延將軍手下軍隊就知道，這天下，就該為衛王所有！”

  ……

  ……

  又五日後，蓋東城外。

  “請種帥開恩啊！”

  “殺俘不降！殺俘不降！請種帥收回成命啊！”

  “他們也是一時糊塗，請種帥大發慈悲！”

  “吾兒也是華夏人！請種帥看在同為華夏人一脈上，從輕發落啊！”

  “種爺爺殺了我爹爹，我們全家都得餓死啊！”

  ……

  五萬人跪倒在地，涕泗橫流，連連叩首，向種師道求著情。

  這裡面有須發皆白的老者，有正當妙齡的少女，有垂髫的孺子頑童，有新婚不久的婦人……縱是鐵石心腸的人見了看著這副場面，都會動容。

  但是，此時此刻，種師道的心比鐵石還硬。

  “噤聲！噤聲！”

  種師道面色陰沉似水，向著眾求情的百姓看來，道：“怎麽？爾等，想為你們的親人求情？蓋東城，我軍圍攻七日才選擇投降，按照王上令旨，全城官吏、軍士盡斬！普通百姓，賦稅增為其他城池的三倍！
  你們當然可以覺得，自己親人可憐。你們也可以覺得，三倍賦稅委屈。

  但是！

  為破蓋東城，吾軍中將士死傷過六千人，他們就不可憐？他們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他們家中的親人就不感到委屈？

  還有！

  若是金國每座城池，都像是蓋東城一樣堅守。吾這幾十萬大軍，怎麽可能經得起拋灑？恐怕還未到黃龍府，就得大敗而歸了！
  到了那時候，我軍數十萬條人命，可憐不可憐？他們背後的數十萬家庭，委屈不委屈？

  是的，你們可以說，是宋衛聯軍主動侵入了金國境內，而不是相反。

  但是，我宋國境內殲滅的七十萬金軍，總不是假的、金軍到底是什麽德行，你們比我種師道清楚。

  吾宋衛聯軍，前來斬草除根，實在是理所應當！

  怎麽？你們害怕殘暴無比的金軍，不敢和金軍講道理。卻不怕我講道理的宋軍？

  簡直豈有此理1
  告訴爾等，對於無辜軍民百姓，我宋軍當然秋毫無犯。但是，對負隅頑抗之人，絕不手軟！來人啊！”

  “在！”

  “都……”種師道大手一揮，道：“殺了吧！”

  “喏！”

  噗通！
  噗通！
  噗通通！
  眨眼間，四萬顆人頭落地！
  因為蓋東城竭盡全力，動員了所有能找到的青壯年男子上城牆堅守。到了現在，蓋東城的所有青壯年男子，盡皆被斬首！

  他們死了還不算，仍然活著的那些老弱婦孺，要繳納三倍重稅！
  從某種意義上講，活著的比死了的更難。

  “兒啊！”

  “小亮哥！”

  “爹啊，你死的好慘！”

  “種師道，你好狠的心啊！”

  ……

  霎時間，蓋東城前哭聲一片。既是在哭他們的親人，又是在哭他們日後悲慘的命運。

  還有些人，將憤怒地目光投向了種師道，將仇恨深深埋在心底。

  也有些人，怪在了那些堅守城池的官員身上。對宋軍所為，表示理解。

  但是，不管他們怎麽想吧，種師道不在乎。沒有霹靂手段，怎顯菩薩心腸？

  不血腥殺戮，怎震得住那些頑抗之城？

  檄文早就發了，自己也曾派使者，多次提醒。

  天作孽猶可為，人作孽不可活！
  蓋東城的軍民百姓，既然選擇了堅守，就該有此報！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