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高附城，西城牆。

  “衝啊！殺啊！先登高附城者，賞金幣萬枚啊！”

  “攻破高附城，截斷衛離歸路！”

  “殺殺殺！殺光這些大月氏叛徒啊！”

  “為了陛下的榮耀！”

  “亞歷山大！偉大的亞歷山大！為了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亞歷山大！”

  ……

  馬其頓戰士們，瘋狂呐喊著，向高附城發動了最為猛烈的進攻。

  盡管現在，距離亞歷山大下罪己詔，還遠沒到三個月的時間。但是，誰告訴你，亞歷山大是正人君子的？誰告訴你亞歷山大一定會說話算話？誰告訴你，西方聯盟一定要湊足了三百萬大軍，才會出兵呢？

  事實上，兵不厭詐！

  亞歷山大是一代明君，一代雄主，卻一直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盡管亞歷山大一直的表現，都暗含著湊足三百萬大軍，才和華夏大軍決戰之意。

  但事實上，他早就想陰衛離一把了！

  如今，才剛剛過去兩個月，亞歷山大麾下愛將塞琉古就率三十萬大軍，突然出現在高附城前，發動奇襲。

  只要高附城破，塞琉古就可以率軍長驅直入，攻向迦畢試城。迦畢試城乃是一個重要節點，南連天竺，北接貴霜。

  只要攻下迦畢試城，塞琉古就相當於將衛離的數十萬大軍，和華夏本土完全隔離開了。

  到了那時候，西方聯盟三百萬大軍趕到，華夏聯盟卻群龍無首。亞歷山大有信心，率領西方聯盟取得一個大大的勝利！

  如今，塞琉古已經連攻三日，高附城岌岌可危！

  ……

  ……

  高附城，城主府。

  “援軍！哪裡還有什麽援軍？！”高附城之主高附倫氣急敗壞地對一個求援的軍士，道；“告訴高附名尋，老夫這裡，僅僅剩下我和三個傳令兵了！沒有任何能派給他的援軍！他要是頂不住，就給老夫死在城牆上，莫丟高附家族的人！”

  “是，是！”

  那軍士從來沒見過高附倫發如此大的火，趕緊領命而去。

  蹬蹬蹬~~
  那軍士剛走，高附倫的兒子高附觀渾身浴血，滿面焦急之色地從外面走了進來。

  “父親大人，不行！不能在這樣打下去了！頂多再過一個時辰，高附城必破啊！”

  高附倫眉毛一挑，道：“然後呢？不就是死嗎？為父不怕死。你，高附觀，我的兒子，是個怕死的孬種嗎？”

  “不是……話不是這樣說的。”高附觀眼珠亂轉道：“怕不怕死，和是不是一定要死，那是兩回事。除了死之外，咱們……咱們還可以投降啊！反正咱們已經背叛了一回貴霜王了，再背叛一回華夏，似乎也沒什麽。”

  “嗯？你說什麽？”

  “兒臣的意思，父親大人莫顧忌什麽名聲了。一個羊也是趕著，倆羊也是牽著，咱們能背叛貴霜，也能背叛……”

  啪！
  高附觀的話剛說到這裡，就狠狠地挨了一個大嘴巴。

  “啊！父親大人，你……”高附觀捂著腮幫子，滿臉不可置信之色，道：“您……您為什麽打我？”

  “因為，你蠢！”

  高附倫道：“當初，衛王把為父派回咱們老家高附城鎮守，防備西方聯盟。這是何等的信任？吾等怎能辜負王上的信任？”

  高附觀不服氣地道：“當初的貴霜王婆濕色迦，也非常信任您啊！您還不是在大殿上嗎，給了他一刀嗎？”

  “那不一樣。”高附倫微微搖頭，深吸一口氣，道：“你知道，咱們高附家族，已前一直是大夏之臣吧？”

  “知道。”

  “後來，大夏為大月氏所滅，我高附城是為大夏堅守到最後的城池。最終，大月氏拿出了大夏王的頭顱，並同意我高附部為大月氏五部之一，我高附部才歸順大月氏。一百多年過去了，當初歸順的大月氏的那些大夏貴族，都已經煙消雲滅，唯我高附部還依舊興盛。是因為什麽？還不是因為，大月氏諸部相信我高附部的忠誠嗎？其他大夏貴族呢？哼，他們當初能背叛大夏，後來就不能叛大月氏了嗎？憑什麽和大月氏人共享富貴？早就被因為種種理由被除掉了。”

  高附觀遲疑道：“父親大人現在不願意背叛衛國，是害怕西方聯盟不相信我高附部的忠誠？
  “不是西方聯盟不會信任吾等，而是沒人會信，你自己都不信！先叛大夏，後叛貴霜，又叛華夏，憑什麽不能叛西方聯盟？”高附倫道：“到了那時候，稍一不慎，我高附部就是滅族之局。”

  “但是，現在，咱們不降，也是滅族之局啊！”

  “不不不。”高附倫微微搖頭，道：“你三個兒子中的兩個，在衛王的軍中吧？我高附部若為衛國死守高附城，衛王就一定會另眼看待你的那兩個兒子。有他們在，我高附部就有重新崛起的那天！否則……衛王要殺你的兒子，西方聯盟要殺咱們全家，我高附部才是真的要滅絕了。所以……”

  頓了頓，高附倫盯著高附觀的眼睛，道：“人這一輩子，不是絕對不能背叛。但是，背叛最多最多只能有一次！今日，吾高附部決不能有半點負於衛國之處！”

  “明白了！”

  高附觀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兒子這就重回東城牆！這一百多斤肉，和這滿腔烈血，就賣給衛國了！”

  “觀兒你……一路……走好！”

  “父親保重！”

  就這樣，高附觀懷著必死的心情，回到了東城牆，繼續投入到了血腥的廝殺中。

  一刻鍾過去了。

  倆刻鍾過去了。

  三刻鍾過去了。

  五刻鍾過去了。

  高附觀越戰越累，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

  終於，他太累了，連手中那把陪了自己半輩子的寶刀，都似乎有千斤之重，很難再度舉起。

  “就……就到這吧！吾……吾這輩子，可以說對不起其他人，但絕對對得起衛國，對得起華夏！吾為衛國，堅守到了最後一刻！衛王你千萬莫負我，一定要善待我那兩個兒子啊！”

  眼見又一波馬其頓軍向城牆上襲來，高附觀奮力將寶刀橫於脖頸，準備自刎。

  但也正是在這時，忽地！

  高附觀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遠方煙塵彌漫，似乎……似乎有大隊的騎兵從遠方疾馳而至。

  不！
  不是似乎！

  而是確實！

  確實！

  大隊的騎兵來了！
  而且，是衛國的騎兵！
  嗚嗚嗚~~
  馬其頓軍營內，號角聲急速響起，攻城的隊伍急速向後退去。

  馬其頓的軍營開始慌亂起來，開始緊急部署對後方的防禦。

  近了！

  越發近了！

  高附觀已經可以看到遠方衛軍的旗幟！

  衛王離的大纛高高舉起，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分外顯眼！

  啊？衛王到了？衛王不是還在天竺追剿阿育王嗎，這麽快成功了？而且，這麽快就親自回軍來援我高附城？王上，您……您……

  險死還生，高附觀的心情激動之極。

  他眼圈泛紅，哽咽道：“好！好啊！吾未負王上，王上也未曾負我！吾高附部未負華夏，華夏也未曾負我高附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