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辦工坊，這是秦凌雲早就想進行的一項工作，只是時機一直不太成熟。

  這次建康府三縣遭遇雪災，他之所以強烈要求自己來處理此事，這辦工坊便是其中一個主要的目的。

  想辦工坊，勞動力受到製約便是其中最主要的阻力，如今的勞力不是在軍中就是在田裡。

  以工代賑便是一舉兩得之舉，廂軍、農民，他要嘗試給這兩個職業試著解解綁，好為即將到來的商業大興做準備。

  隨著這次以工代賑的成功，秦凌雲相信，往後但凡有哪裡遭災或是百姓被煽動之類的事情，捉青壯強製吃皇糧的事情就可以斷絕了。

  如此不但減輕了朝廷的負擔，更能將勞動力發揮到極致。

  “具體給老夫說說。”

  秦宏逸有些好奇，也有些緊張，以工代農這名字一聽就是想將農民給弄成工匠之類的行業去。但他又覺得秦凌雲不會如此不智，將國家的根本給毀了，所以便想具體弄清楚其中的細節。

  秦凌雲說出此事，就是想看看這位的反應，若是連秦宏逸都反對，那後面的阻力之大，可想而知。

  “以工代賑不可長久，家園重建完畢之後此事必然結束。但百姓受災，家中無余糧，接下來的日子怎麽辦？如何熬到明年的秋收？
  所以小子打算召集一批商人來這幾個縣辦些工坊，招募當地人進去做事。如此一來，商人有人為其打工，百姓又有收入來源，兩全其美。”

  秦宏逸深深的看了秦凌雲一眼，良久，才吐出一口氣說道：

  “你這是在玩火！”

  他久經官場，又對秦凌雲頗有研究，自然知道對方打的什麽算盤，明著說是為了百姓有個飽飯吃，其實暗地裡就是在播種。

  秦宏逸敢打賭，這受災的三縣如今看似可憐，但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有了秦凌雲的這一手，不久的將來，這三縣估計會被他立成整個大乾的標杆。

  一旦三縣以商業富裕了，消息傳出去之後，大乾多少縣令會競相模仿？猶記得秦凌雲好像與他說過什麽當一地的官員要學會招商引資，什麽多為百姓謀福利之類的話語。

  他手握臨安報，這種事玩得溜熟，大乾遍地都會因為這幾顆種子而開滿商業的花朵和果實。

  但這無形中就會損害另一群人的利益！
  那些大地主們家中的田地可不少，雇傭的人一旦從田地裡出去，想在回來，那就有些難了。

  到時候便是商人與地主階級的對立，作為始作俑者的秦凌雲，想想秦宏逸都覺得這小子的前途充滿了狂風暴雨。

  秦凌雲不以為意，很是灑脫的說道：
  “只是試試，不打緊。”

  秦宏逸信了他的話就有鬼了，再聯系此次不再建立廂軍，他突然瞪大了眼珠子看這對方。

  “你早就準備好了？這次賑災只是個引子，對不對？”

  秦凌雲眨眨眼，很是無辜的問道：

  “什麽準備好了？秦大人您太抬舉小子了。”

  秦宏逸一副見鬼的表情，氣哼哼的說道：
  “你小子定是早就想好了，只是一直不得機會，此次建康府遭災正是你前所未有的好機會，難怪你會主動攬下此事！老夫就說你何時做事如此積極了！小子，好算計！”

  秦凌雲苦笑拱手，這位的反應之快實在是出乎了他的預料，看樣子天下英雄小覷不得啊。

  “還請大人幫小子隱瞞一二。”

  他哪裡知道秦宏逸也是從結果反推，才發現其中因果聯系，再加上站隊之後偶爾跟秦凌雲會聊上那麽一兩句，對於他的理念報復早已了然於胸，這才會如此快速的看清其中脈絡。

  若不然換一個人來，保準弄不清秦凌雲在打著什麽算盤。

  秦宏逸一撫額頭，有些頭疼的說道：
  “你就不能消停些，緩步前進不好嗎？”

  他卻哪裡知道，秦凌雲心中已經火燒眉毛了，深怕下一刻就接到消息，金國被滅，蒙人南下。

  到時候再行此事，就艱難了。

  “機會難得，錯過就太可惜了，而且……”

  秦凌雲猶豫了一會，欲言又止。

  秦宏逸是個急性子，一拍桌子道：

  “與老夫說話還遮遮掩掩的作甚，而且什麽？速速道來。”

  秦凌雲表情有些木然，看向門外的天空，那裡正緩緩的飄著些零散的雪花。

  “蒙國很強，非常非常強。”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終究沒說出金國有可能隨時被覆滅。

  但是秦宏逸已聽明白了，皺眉問道：
  “局勢當真如此緊張了？”

  對於外朝之事，秦宏逸所知甚少，秦凌雲也不會告訴他，他是憑借後世的預見性來推斷此事。

  他只是點點頭道：
  “若是沒有我朝的支持，金國如今恐怕已經丟了半壁江山了。盡管如此，如今也只是勉勵為之，想要逆轉，近乎無望。”

  秦凌雲是出使過金國的，對於金國的認知，說出來的話，自然是有信服力。

  秦宏逸抿了抿嘴唇，問道：
  “金國比之我朝如何？”

  秦凌雲有些無語，若是有得比，乾朝如今的都城就不會是臨安，而是汴梁了。

  “……”

  好吧，秦宏逸有些臉紅，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於是改問道：

  “那為何不抓緊練兵？到時若是……也好有能力抵抗一二。”

  秦凌雲再次無語，這就是個不懂打仗的。完全以為打仗靠的就是兵力，卻不知其他。

  想當初蒙古滅金國用了二十三年時間，滅南宋卻花了四十五年的時間，活活熬死了成吉思汗。

  這其中有幾個關鍵點，一是因為成吉思汗去後，蒙古的內部爭鬥激烈，導致沒有將全部心思放在南下之事上，直至忽必烈上位。

  二是因為南方的地形不適用於習慣了在草原征戰的蒙古軍隊，再加上南宋倚靠堅城防禦尚算得力，光襄陽就打了五年之久。

  三，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南宋比元朝富裕啊！打仗比拚的其實就是財力，後勤有保障，仗打起來就相對輕松很多。

  秦凌雲之所以一直未提練兵一事，就是想先將乾朝給弄富裕些，有錢了之後再去練兵，事半功倍。

  到時候一聲令下，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朝廷只要敢出錢，秦凌雲相信將士們必然敢用命。

  所以，當秦宏逸問出這話之後，他隻說了三個字。

  “錢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