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楚寧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張武。他身旁的朱見深也是一臉驚恐。
“千真萬確,這次那些士紳算是發了狠了,為了取得張洪的信任,把那些都寫在了契約之上,上面有江南三百七十五家士紳的簽押。”
“乖乖,這群家夥是真的瘋了,不就是正常交稅嗎,又不時抄沒他們的家產,用的著這麽激動嗎。”楚寧一臉戲謔地說道。
“膽子太大了!狂妄至極!”朱見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義憤填膺地說道。
難怪朱見深這麽激動,因為那些士紳的做法確實有些出人意料了。
他們為了慫恿張洪出面對抗楚寧,或者說對抗新法,竟然簽訂盟約,約定只要張洪將楚寧趕走,他們將傾盡全力扶持張洪登上內閣首輔的寶座。
同時,幫助張洪家族在江南立足。這個立足不是說簡單的給些銀錢,而是要讓張洪的家族成為江南真正的大家族,就像是應天張家一樣!
這種做法,簡直就是用朝廷的未來作為交換,甚至透露出這些士紳們的驕傲或者說狂妄。
朝廷的內閣首輔,朱見深都要尊一聲閣老,那是文官的首魁,大明實際的宰相,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都貶低了首輔,畢竟首輔有些時候是可以和皇帝對著乾的!
所以內閣首輔的選擇上,就算是朱祁鎮,也要慎之又慎,斟酌許久,然後和官員們協商之後,才能最終確定下來。
但是這些士紳們,竟然叫囂著保舉張洪成為內閣首輔!
可見他們的勢力和心態已經膨脹到了何種地步。
“激動什麽,人家只不過是說說而已,再說他們也沒說錯啊,他們完全有能來將張洪送到那個位置上!”楚寧瞥了一眼朱見深說道。
朱見深生平第一次覺得士紳集團如此可惡,也更加堅定了支持楚寧變法,徹底降服這群士紳的想法。
“別瞎捉摸了,就算你把那三百多家全都滅了,還會有其他的人頂替起來,就像貪官,你老祖宗下手夠狠吧,剝皮填草,可你看看這才多久,不又春風吹又生了。”
朱見深知道楚寧說的對,可終究還是感覺不舒服,畢竟他們老朱家才是這個大明的主宰者,現在一群無官無職的士紳,竟然敢叫囂一國首輔的人選。
“師公,這難道就是你說的危險?”朱見深反映倒是很快,他一下就想到了楚寧的擔心,出言問道。
“就他們,也配!”楚寧霸氣的一塌糊塗,顯然這些士紳在楚寧眼中,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威脅。
不過,朱見深聽完之後,先是一愣,然後驚訝地看著楚寧。
在他看來,這些士紳雖然可惡,但是就像楚寧說的,他們確實有這種實力,並且就算如楚寧所說,把這些士紳全都滅掉,也會有新的勢力填補這些空白。
可從楚寧的語氣中,朱見深知道,楚寧擔心的並不是士紳們,這些人在楚寧眼中根本構不成威脅。
“一群只知道玩陰謀詭計,靠著人多壯膽的家夥,能算的上威脅,你也太看得起他們了。
記住,你登基之後,遇到這種事,第一不能慌,人一慌了就容易出現錯誤,這些人是什麽人,那可是熟讀聖人之言的讀書人。
一旦你出現紕漏,他們就會無限擴大,顛倒黑白也不是不可能。第二,就是要學會他們的招數,從他們的弱點下手,以彼之道還之彼身。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第三嘛,就更簡單了,凡是要講究真憑實據,不然不僅不能服眾,還會給對方把柄,到時候就更麻煩。”楚寧意味深長地說道。
“就像師公,他們拚了命彈劾你,你依然穩坐釣魚台,然後將他們的罪行一一查清楚,然後直接反擊!”朱見深仿佛領會到了楚寧的意思。
“咳咳,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可怎麽這話聽著像是在罵我一樣。”楚寧有些無奈地說道。
“一群蠢貨!”鄭淮此時也接到了張洪那裡發生的一切,氣得胡子像觸了電一樣。
看著外邊傳遞進來的盟約詳情,鄭淮是真的生氣了。
他之所以這麽生氣,不完全是因為士紳們做的不對,畢竟在他的思考中,這個辦法也是他想到的辦法之一。他之所以生氣,一是因為這些人竟然這麽快就交出了自己的底線。
這下他們算是徹底和張洪捆綁在一起了,再來就是,張純這麽做算是徹底奠定了自己在士紳中領頭人的地位,讓鄭淮有些不高興。
畢竟,江南的這些士紳,完全靠著土地收益的家族並不是很多,就算是以土地為主的陸家,都有窯廠、長江運輸、紡織等等諸多買賣。
這麽快把自己的底線交出來,就讓他們完全失去了主動權,從此將成為張洪手中的助力,雙方的地位瞬間發生了轉變。
說的在直接一點,江南的士紳集團,從此將成為張洪的附庸!一旦張洪有什麽閃失,他們都得跟著遭殃,雖然他們有信心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可鄭淮這麽想,是因為他鄭家,土地一項確實在家族產業中的佔比確實不是很大,他們鄭家就算靠著土地爺能繼續錦衣玉食。
但是他忽略了一點,就是其他家族,尤其是那些士紳們,就算他們有其他的產業,但是土地在家族中的比例還是很高,甚至佔了絕大多數!
尤其是現在海禁才剛剛開啟幾年,雖然許多家族已經嘗到了甜頭,但是這些士紳當中的絕大多數,還只是海貿的供貨商,有些甚至還是海貿的受害者!
可就算是這樣,鄭淮也不認為他們這麽做有什麽不妥,要知道,這種盟約一旦公之於眾,那和造反沒有任何區別,可在鄭淮眼中,卻根本不是問題!
不過事已至此,那份名單上鄭晨良也代表著鄭家簽押完畢了,他們鄭家也不能在這件事中獨善其身了。
鄭家將不能再以一種局外人的身份,超然於外,他們也必須赤膊上陣,這是鄭淮不願意看到的。
這才是鄭淮惱羞成怒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