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楚寧搖搖晃晃地走到周正宇身前。
“你他媽算什麽東西,一口一個你們遼東你們遼東的,遼東是我大明將士浴血拚殺來的,是無數邊疆戰士頂風冒雪守出來的。
你一個只會搬弄是非的玩意兒,你怎麽這麽大臉,跑到這裡愛叫囂!”楚寧蹲下身子,看著眼前的周正宇怒斥道。
“你!”
“你什麽你,你要是但凡真的為遼東的將士考慮,就不會把朝廷撥付的糧餉壓著不發;你要是但凡以大明遼東人自居,就不會隻想著拉攏將領;你要是但凡為了遼東有一絲牽掛,也不會把遼東視為自家後院。瞪什麽眼,我說錯了嘛!”
楚寧看著周正宇一連串發問直擊周正宇內心深處,這些情況他早就知道了,一開始他不想把人想的太壞,以為周正宇不過是因為自己文官出身。
擔心震懾不住遼東的這些驕兵悍將,就用這種小手段挾製一下,畢竟周正宇雖然壓著軍餉,卻是一沒有貪墨,二也是全額發放。
可是現在看來,這個周正宇不是想要震懾挾製這麽簡單!
“什麽!”楚寧的話一說完,大廳登時哄鬧起來。
在場的遼東將領,之前還抱著事不關己的態度,有點看戲的意思,可是聽楚寧這麽一說,立馬醒悟過來。
原來他們視作‘救星’的都司周正宇,才是他們糧餉一直都是遲遲不發的根源。
“你,你,你胡說八道。”周正宇看到眾將的反應,一下就慌了,他沒想到楚寧才來了半個月的時間,就了解的這詳細。
“別瞎猜了,不是他們說的!”楚寧看著周正宇不停打量大廳眾人,開口說道。
“你也許不知道,當初制定軍改的時候,老子是全程參與的,許多地方的方略都是我制定的!
大明邊疆戰士的糧餉普遍要比腹地的糧餉要高一些,至於高多少,完全是視情況而定。
比如遼東,按照軍改之後的補給撥付規定,進入九月,朝廷會事先將所有糧餉撥付到位,然後由各級衛所領取後發放,並且發放標準高於京營!
當初這麽做,完全是因為遼東苦寒,戍邊將士不容易,我才向陛下提出這個建議,陛下也是領過兵的人,自然知道將士的疾苦,所以這一條是沒問題的。
當然,具體的標準是內閣和兵部會商的結果,老子不知道,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不是你厚此薄彼的借口!嘔。”楚寧說完,轉身繼續狂吐。
酒喝的太多了,稍微一激動,胃裡就翻江倒海一般。
可是現在大廳的眾將已經不再關心楚寧是不是真的喝多了,他們全都怒目而視盯著周正宇。
“你們,你們不要聽他瞎說,他這完全是胡說八道!”周正宇無力地辯解道。
可是所有的人,都已經明白,他們誰在胡說八道了。
周正宇自從當上遼東都司以來,兩年多的時間,也算是盡職盡責,尤其是遼東衛所的糧餉,他總是能按月撥付到位,哪怕是大雪封路,也從沒耽誤。
這讓周正宇在遼東迅速站穩腳跟,而且,有些和周正宇關系‘不錯的’將領,還會領到一些周正宇‘額外’的補貼,這更讓周正宇在遼東的話語權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但是現在看來,是他們想錯了,朝廷從來沒有厚此薄彼,朝廷甚至給他們這些苦寒之地的戍邊將士,還要高一些。
這簡直是聞所未聞,原本還以為是周正宇利用自己在朝中的人脈,額外討要來的,沒想到,這些原本就是朝廷派發給他們的!
至於楚寧和周正宇誰胡說八道,所有人都不會懷疑楚寧,因為楚寧說的有理有據,雖然這家夥說兩句就開始狂吐,但是和滿臉慌張的周正宇比起來,就一目了然了。
“姓周的,你把話給老子說清楚!”一個滿臉大胡子的將領衝到周正宇跟前,一把揪住周正宇的衣領說道。
“行了。”楚寧此時再次抬起身子,臉色煞白地說道。
此時,楚寧的話顯然要比周正宇管用的多,眾人雖然不想就這麽放過周正宇,但還是老老實實退到一邊。
“他沒有把那些糧餉貪墨,只不過是分配上有點問題,這個想必他自己那邊有帳,不然他沒法和兵部交代。”楚寧倒是沒有難為周正宇的意思。
眾人見到楚寧發話,並且楚寧說的有道理,也就不再糾纏周正宇了,畢竟這家話還算不錯,起碼沒有貪墨他們的賣命錢。
周正宇此時竟然有點感激楚寧,要不是楚寧,他肯定被這些人給活活打死了。
可是周正宇一想,如果不是楚寧當眾拆穿自己,自己現在還是這些人的‘救命恩人’!
此時大廳所有的人都看向楚寧,等著他作出決斷,畢竟不管是官職還是爵位,楚寧現在都是最高的。
可楚寧卻讓他失望了,楚寧此時正抱著痰盂狂吐,顯然剛剛一番慷慨激昂的講話,讓楚寧已經徹底崩潰了。
不過此時眾人卻極有耐心地等著,因為出現這種情況,如果不是楚寧在場,他們首先是不會知道周正宇的那些小動作,其次,他們都是周正宇的下屬。
不過怎麽處置周正宇,對他們來說確實是個難題,剛剛他們只是一時衝動,不管是收到沒有足額拿到糧餉的人,還是被周正宇‘照顧’的人,都覺得自己被周正宇玩弄於鼓掌。
但是那也僅僅是一時衝動,如果真的讓他們把周正宇打死,那他們現在沒有一個人敢這麽乾,大明的規矩森嚴的嚇人,就算他們再有理,以下犯上的罪也不是他們能承受的。
所以他們現在都齊齊看向楚寧,第一是感激楚寧及時製止了他們,沒有讓他們鑄成大錯,第二就是想讓楚寧替他們出這口惡氣。
可是楚寧現在這樣,顯然做不出什麽決定,可是也不能讓周正宇就這麽待著,是殺?是關?總得有個章程。
這就出現一個詭異的場面,楚寧一個人抱著痰盂在那吐一會兒,歇一會兒,其他人就這麽看著,因為除了看著,其他什麽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