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和李逵等了一刻鍾的工夫,武松回來了。
“哥哥,李鬼那廝已經帶著他娘子來了,稍後便到。方才我在暗處聽他和他娘子說的話,這廝倒沒有不軌之心。”武松道。
“甚好,看來李鬼那廝還算可靠。”武大點了點頭。
不多時,李鬼便帶著一個婦人到了,一見到李逵,李鬼納頭便拜:“徒兒見過師父,這便是徒兒渾家。”
說完,衝那婦人使了眼色:“還不快來拜見師父?”
那婦人會意,忙對李逵拜謝:“多謝師父不殺奴家相公之恩。”
李逵洋洋得意地點點頭,做足師父派頭,道:“都起來吧。”
李鬼和那婦人這才起身。
“是了,師父,今日天色已晚,你們三人何不在徒兒家中歇息一晚,徒兒也好侍奉一番。”李鬼說道。
“師父,奴家會做些飯食,正好請三位一並胡亂吃上一些。”那婦人跟著道。
李逵看看天色,確實已晚,要趕回百丈村,怕是要半夜了,於是對武大道:“依哥哥之見……”
“就在李鬼家中歇息一晚也好。”武大點頭。
李逵這才對李鬼和那婦人道:“既是你們如此孝心,那俺就卻之不恭了。”
“師父說的哪裡話,這是徒兒分內之事。”李鬼笑道。
這時,武大向武松要了五兩銀子,遞給那婦人道:“你們家中甚是拮據,我們仨不能白吃白住,這五兩銀子,你且拿去。”
那婦人慌忙道:“這可如何使得?恕奴家萬不敢收。”
李鬼也跟著慌忙道:“還請爺爺收回銀子,”
“俺哥哥叫你們拿著,你們就拿著。”李逵不耐道。
武大又道:“你們且拿著,我們今後會叨擾你們夫婦一些日子,少不得要你們跑腿。”
李鬼和那婦人這才沒有言語,隻好收下。
當晚,三人就在李鬼家裡住下,李鬼和那婦人招待三人也格外殷勤。
當然,武大也絲毫沒有放松警惕,但留宿一晚下來,李鬼和那婦人倒也安分守己,他這才放下心。
次日一早,武大三人吃過那婦人做的早飯,由於李逵心急見到老娘,便繼續趕路。
趕到百丈村董店東時,正值午時,烈陽高照。
李逵領著武大和武松,徑自奔至家中,推開門,只聽得老娘正在床上坐著。
李逵定定地瞧了半晌,果不其然,老娘正如武大所言,雙眼已盲,空洞無物,心疼之余,不由得對武大越發敬服。
“是誰人來?”
卻是李逵老娘聽見有人開門,卻不出聲,不由得問道。
李逵心中發酸:“娘,是俺鐵牛歸來了。”
李逵老娘一聽,甚是激動,道:“我兒,你去許多時,這幾年在哪裡安身?”
“娘,鐵牛如今已改邪歸正,近些年在江州安身。”李逵說道,“是了,娘,你眼睛怎地盲了?”
“自從你幾年前犯事,我時常思量你,眼淚流乾,因此瞎了雙目。”李逵老娘道。
李逵又是一陣心裡發酸,道:“娘,孩兒不孝,累得娘壞了眼睛,不過,孩兒今次歸來,帶了一位哥哥,他頗通些醫術,孩兒這就著他來替你瞧瞧。”
“既是恁地,那邊勞煩你這位哥哥了。”李逵老娘道。
李逵聞言,隨即將武大請到前面來。
武大上前去,為李逵老娘仔細檢查了半晌,又詢問了幾句,才最終確診。
這李逵老娘的雙眼,因為經常性哭泣,出現了青光眼的症狀,進而導致視力下降。
“鐵牛,你這老娘的雙眼,怕是難以徹底治愈了。”武大搖了搖頭,道。
青光眼,在醫療科學尚且如此發達的前一世,都是老大難的問題,難以徹底治愈,在如今這醫療條件如此差的宋代,他也無能為力。
“啊!”李逵頓時急了,“哥哥,這當如何是好?”
“鐵牛,事已至此,急也沒用,不過,我可以設法讓你老娘的視力恢復一些,至少能下地走路。”武大沉聲道。
聞言,李逵頓時嚎啕大哭:“娘,都是鐵牛不是,都是鐵牛不孝,累得娘雙眼哭瞎……”
李逵老娘倒是看得開:“我兒,我都活得一大把歲數了,沒甚要緊的,只要我有生之年還能見得我兒一面,我也就無甚牽掛了。”
李逵又是一陣嚎啕大哭,差點昏厥在地。
還是武大和武松上前勸慰,好說歹說,才總算將他勸說下來。
“娘,哥哥說的對,從今往後,鐵牛會好好待你,讓你老好生頤養天年。”李逵抹了淚,接著道,“娘,鐵牛如今尋了個好哥哥,將來前程遠大,索性你跟俺走,去享福吧?”
李逵老娘點頭:“恁地卻好也!只是你大哥該當如何?我若棄他而去,於心何忍?”
李逵皺了皺眉,但還是道:“既是恁地,孩兒便取了他,跟俺一並走。”
就在此時,房門推開,武大、武松和李逵三人望去,卻見一人提了一罐子飯菜來。
武大一看此人行頭,馬上便眉頭一皺,因為,此人便是李逵的哥哥李達。
果不其然,只見李逵起身拜道:“哥哥,多年不見。”
不料,李達一看到他,便怒不可遏,罵道:“你這廝歸來則甚?又來負累人!”
李逵老娘道:“大郎,鐵牛如今已改邪歸正,你休要如此說他。”
李達氣得直跺腳,道:“我的老娘啊!休聽他胡言亂語,當初他打殺了人,教我披枷帶鎖,受了萬千的苦。如今,官府張貼榜文,說他從了梁山泊賊寇武大,一度攻陷州府,乾的便是殺官造反的差事!”
“啊!殺官造反?”李逵老娘一聽,頓時焦灼不已,拉著李逵的手,不住道,“兒啊,你怎地乾這種糊塗事啊?”
李逵正待分辨,李達搶白道:“你這廝還狡辯甚麽?這些年,你不著家,不照顧老娘也便罷了,竟然跑去殺官造反,累得我又吃官司,你個害人精……”
李達說著,兀自氣憤不過,上來便打。
李逵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道:“哥哥,你且消氣,方才你說,俺又累得你吃官司,這話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