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兩日,武大和戴宗均在寒風中晝夜兼程趕路。
不得不說,戴宗的甲馬果然神奇,武大隻覺身輕如燕,比駿馬還要快。
唯一不好受的,便是寒風刮在臉上,猶如刀削一般生疼。
還好,這日黃昏,武大和戴宗兩個總算風塵仆仆地趕到西山酒店。
二人卸了甲馬,隨後進入西山酒店,身為掌櫃的孫二娘見有客來,便嚷道:“兩位客官,要吃點甚麽?”
武大心知她沒認出自己和戴宗,心中好笑,待湊上前去,才壓低聲音道:“阿嫂,是我。”
孫二娘微微一怔,定睛一瞧,才認出他來,失聲道:“伯伯……”
“噓!”
武大噓了一聲。
孫二娘會意過來,趕緊閉嘴。
“阿嫂,叫上張青賢弟,到裡屋去,咱們慢慢敘話。”武大低聲道。
“是,伯伯。”孫二娘點頭。
武大這才衝戴宗使了個眼色,後者點頭,隨即跟著他進了裡屋。
不多時,張青和孫二娘進了裡屋。
雙方見面,自是不勝歡喜。
一番寒暄後,孫二娘弄來一些吃食和酒菜,讓武大和戴宗先吃。
武大和戴宗也不客氣,囫圇吞棗起來。
待二人吃完,張青這才開口道:“哥哥此番回來,怕是聽說晁天王出了事,才緊急趕回來的吧?”
武大點頭道:“然也。”隨後問起晁蓋的近況。
“哥哥,據山上傳下來的消息,晁天王自從前些天左眼受重創以來,身體每況愈下,整日昏沉不醒,怕是快要不行了。”張青道。
“快要不行了?”武大眉頭一皺。
“是的,哥哥。”
“是了,宋公明如今甚麽情況?”武大問道。
“哥哥且要當心,如今的宋公明,已非往日的宋公明。若在平時,也便罷了,如今晁天王命不久矣,如此關鍵節骨眼上,若是叫他知曉哥哥歸來,定要阻攔哥哥上山。”張青叮囑道。
孫二娘跟著道:“是啊,伯伯,千萬要當心。我收到消息,此次晁天王深受重傷,雖然宋公明派人四處去請神醫,但據我所知,請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郎中,他們如何能治得好晁天王的眼傷?”
張青附和道:“沒錯,哥哥,我還聽說,宋公明知道哥哥醫術不凡,生怕哥哥趕回來給晁天王醫治眼傷,嚴密封鎖消息,還說是怕官府知曉,派兵來攻打梁山。但明眼人都知道,他這是欲蓋彌彰。”
聞言,戴宗皺眉起來:“幸虧你們及時將消息報與我知曉,否則哥哥至今還蒙在鼓裡。”
武大不由得一陣苦笑,道:“真沒想到,數月不見,這宋公明的手段越發狠辣了,倒是叫我有些小瞧了。”
“哥哥,接下來,你看怎麽辦?是公開身份上山,還是秘密上山?”戴宗忽然問道。
武大沉吟半晌,道:“我有半年多未曾在梁山,對於山上的情況一無所知,須得了解清楚,再作計較。”
說到這,他看向張青和孫二娘,道:“賢弟,阿嫂,你們且說說山上的情況。”
“好。”
張青和孫二娘點點頭,隨即將梁山的近況說了。
聽他夫婦倆說完,武大大致弄清楚了狀況。
原來,自從宋江回到梁山後,廣收人心,尤其是趁著武大不在,山中大半好漢,比如秦明、花榮、楊志、魯智深、黃信、鄭天壽等人都傾向了他那邊。
而晁天王一方只有林衝、劉唐、三阮和白勝,可謂勢單力孤。
尤其是,這幾月來,陸續有好漢慕及時雨宋江之名,上山來投,比如美髯公朱仝,插翅虎雷橫,病關索楊雄,拚命三郎石秀,鼓上蚤時遷,聖手書生蕭讓和賽仁貴郭盛等。
“真沒想到,還有這麽多好漢歸了宋江,看來,此次我回梁山,免不了要跟宋江硬剛一波了。”武大暗暗想道。
這時,張青道:“哥哥,情況就這麽多了,不知哥哥如何打算?”
武大想了想,道:“昔日與我一道上梁山的兄弟,如今情況如何?”
“由於哥哥不在山上,眾兄弟群龍無首,無所適從,兼之宋公明頗會收買人心,是以,大部分昔日兄弟,都歸了宋公明。”張青道。
武大眉頭一皺。
這時,張青又道:“不過哥哥不必擔心,這些兄弟我都了解,其實都還向著哥哥,只要哥哥一旦回來,他們自會回歸哥哥麾下。”
武大這才釋然。
想想也是,畢竟自己與他們都有過命的交情,這不是宋江靠一點小恩小惠,就能將他們徹底籠絡走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讓事情更加棘手,若自己貿然硬剛宋江,只怕昔日弟兄們心裡會有所不服。
看來,此事得從長計議啊。
忽地,他腦海中靈光一閃,問道:“是了,晁天王怎地左眼給亂箭射中的?”
他這番話,並非無的放矢。
根據《水滸傳》原著的劇情,晁蓋是給刻有史文恭名字的毒箭射中面頰而死。
但晁蓋臨死前對宋江的一番話,頗為耐人尋味:若那個捉得射死我的,便教他作梁山泊主。
在武大看來,原著中晁蓋這番話,擺明了是不想將梁山泊主的大位傳給宋江。
這說明了什麽?
說明晁蓋已察覺出自己面頰中箭,有些蹊蹺。
事實上,武大在看原著的時候,也覺得晁蓋之死疑點重重。
因為,晁蓋面頰中箭時,正是黑夜。
而且,那箭上竟然寫有史文恭的名字,分明有嫁禍之嫌。
另外,那箭上還塗抹有劇毒,這就更為奇怪了。
畢竟,以史文恭的為人,斷不至於如此下作。
那麽問題來了,倘若不是那毒箭不是史文恭的,又是誰的呢?
武大大概率認為,應該是宋江的。
因為晁蓋一死,最大的受益者,無非是宋江。
張青不知武大心中轉動了無數個念頭,道:“哥哥,據小弟所知,是祝家莊祝朝奉的三子祝彪所為,因為那箭上刻的便是祝彪的名字。”
聞言,武大眼皮一跳,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有點意思了,箭上竟然刻的是祝彪的名字,很熟悉的老套路呵。
見他笑容古怪,張青忍不住問道:“哥哥,怎地了?”
“沒怎地。”
武大搖了搖頭,扭頭對戴宗道:“賢弟,有一樁天大的事情,需要你親自跑一趟。”
戴宗一聽,心中一凜,道:“哥哥但說無妨。”
武大附耳上去,吩咐如此如此。
戴宗點了點頭,當即起身,離開了酒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武大雙目精光閃爍,宋江啊宋江,你自求多福,千萬別讓我捉到你的把柄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