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認清形勢？時文彬啊時文彬，你竟說我沒認清形勢？”

  聽寇振說完，時文彬啞然失笑：“難不成我巨野縣滿城軍民還不肯隻為玉碎不為瓦全？”

  “然也！”

  時文彬鄭重點頭，接著道：“寇兄，隻為玉碎，不為瓦全，怕是你一廂情願吧？我奉勸你，還是醒醒吧。實話告訴你，這巨野縣之中，像你這般滿門心思與梁山軍頑抗到底的，真沒幾個。”

  “胡說八道。”寇振怒道。

  “胡說八道？”時文彬再次搖頭，“寇雄，你知道不知道，這巨野縣城之中，有多少人通過明裡暗裡的關系，買了梁山債券？”

  “甚麽梁山債券？”寇振一愣。

  “寇兄，你連梁山債券是甚麽都不知道啊？”時文彬啞然失笑，“那好，我不妨給你解釋一下。”

  隨後，他便將這梁山債券說了。

  聽完，寇振一臉驚訝：“照你這般說，這梁山債券是梁山賊子發行的一種債券，專門用來籌借軍款的？”

  “不錯。”時文彬點頭，“這種債券，不但他們梁山內部很多人購買，就連你們巨野縣城內的不少人，也在購買。”

  “是哪些人在購買？”寇振勃然大怒地質問道。

  “哪些人在購買？”時文彬嘿然一笑，“別的人，我不好說，但據我所知，你那內弟龐文華就有購買，而且購買的份額不低，據說有五千份。”

  “五千份？”

  “哦，根據購買梁山債券的規定，每一份就是一兩銀子，這五千份便是五千兩銀子。”

  “五千兩銀子？”寇振吃了一驚，“我這內弟，他哪來的如此多錢？”

  “這就要好好問問嫂夫人了。”時文彬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甚麽？”寇振臉色劇變，“怎地又與拙荊扯上關系了？”

  他這內弟龐文華，一直就在他府中住，從來便是不學無術，吃喝嫖賭，樣樣均沾，可謂爛泥扶不上牆。

  平日裡，這內弟沒少給他惹是生非，都是他經不住自家娘子軟磨硬泡，才不得不出面擺平。

  如今，乍然間聽聞這內弟竟花五千兩銀子買梁山債券，這叫他一時驚住了。

  本來，他第一時間，也曾懷疑，這是時文彬故意為之，好讓自己方寸大亂。

  但細細回想下來，這段時間，自家娘子還有這內弟沒少在自己耳邊聒噪，勸說他早些降了梁山賊軍，但被他厲聲斥退了。

  當時，他不覺得有甚麽不對勁，但眼下看來，他們姐弟倆所做作為頗有些可疑啊！
  畢竟，只要自己向梁山賊軍投降，不但保住了自己和家人性命，自家娘子姐弟倆還能因此大賺一筆。

  “寇兄，若非嫂夫人拿出一大筆銀子，你那內弟又如何能買到如此多的梁山債券？你若不信，大可以速速回家一趟，向嫂夫人和你那內弟詢問究竟。”時文彬淡然一笑道。

  寇振臉色一變，咬牙道：“好，你給我等著！”

  說完，他衝張雄使了個眼色，著其好生看管時文彬，等他回來。

  隨後，他便匆匆離開，往縣衙而去。

  一刻鍾後。

  寇振在一群兵士護送下，回到了縣衙，並尋到了自家娘子龐氏和內弟龐文華。

  “官人，你怎地這般快便回來了？”龐氏問道。

  “姐夫，是不是梁山軍攻進城了？”龐文華跟著問道。

  寇振陰沉著臉沒有吭聲，而是衝身後眾兵士喝道：“給本縣搜！”

  眾兵士得令，紛紛翻箱倒櫃，到處找尋起來。

  “官人，你這是在找甚麽？”龐氏見狀，不由得有些心慌地問道。

  這時，一個兵士將龐氏的一個珠寶盒取了出來，然後當場揭開，卻見裡面正好有一張憑票。

  “知縣大人，找到了。”那兵士將憑票取出，遞到寇振面前。

  寇振接過一看，只見這張憑票上，正是五千份梁山債券的購買憑證。

  寇振身形晃了晃，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好一會後，他才緩過神來，衝龐氏喝道：“娘子，我且問你，這五千份梁山債券的憑票是從何處來的？是不是你這弟弟龐文華買來的？”

  “這……”龐氏結結巴巴，不知該如何回答。

  “說！”寇振勃然大怒，竟抽出佩刀，架在龐氏的脖子上。

  龐氏頓時慌神，忙道：“官人，是……是我讓我弟弟去買的，我知道，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是，眼下全巨野城，不知有多少人家都在買梁山債券，又不止我們……”

  不等她說完，寇振喝道：“別人買，那是別人的事情，你們卻去買這東西，簡直就是助紂為虐，一旦朝廷知曉，輕則丟命，重則抄家滅族，這後果，你們誰能承擔得起？”

  “我……”龐氏無言以對。

  見姐夫如此動怒，龐文華這時慌忙上前道：“姐夫息怒，不就是買了梁山債券麽？有甚麽大不了的？更何況，眼下買這梁山債券的人，在咱們巨野縣城不知有多少，別的不說，就是這縣衙裡的不少差役，也都買了不少。”

  “甚麽？連縣衙裡的差役也都買了不少？”寇振驚道。

  “姐夫，此事千真萬確，你若不信，大可以將他們全部喚來問話，我若有半句虛言，教我不得好死。”龐文華道。

  “你……”

  寇振咬了咬牙，衝身後兵士喝道：“去，把縣衙裡的當值差役都叫來，本縣要問話。”

  “是。”

  當即有幾個兵士出去了。

  不多時，這幾個兵士將縣衙裡的眾差役帶了來。

  寇振當即掃了眾差役一眼，沉聲道：“你們之中，還有誰買了梁山債券？速速招來，誰若隱瞞，當場格殺！”

  說完，他給眾兵士使了眼色。

  眾兵士會意，紛紛拔出佩刀。

  眾差役嚇了一跳，一個個紛紛跪下：“知縣大人饒命，知縣大人饒命啊！”

  見這些差役，沒有一個落下，全都買了梁山債券，寇振臉色一變，道：“你們這些人，竟然鬼迷心竅，全都買了梁山債券？你們就不怕被朝廷抄家滅族麽？”

  其中一個差役苦苦道：“知縣大人，我等也不想啊，但是，小人家境窘迫，耐不住渾家磨嘰，後來聽人說，梁山債券利息回報高，便托人也去買了，後來，果然如期兌現，小人便又與渾家商量，將自家存的一百兩銀子拿出來，去買了一百份……”

  “糊塗！”寇振直跺腳，“萬一這梁山賊軍兵敗不兌現，你們豈不是巨虧？”

  “知縣大人，小人也曾顧慮過，但朝廷前番兩次圍剿梁山，均慘敗而歸，而買梁山債券的人，都發了不小的大財。是以，要說巨虧，是……是不大可能的……”

  說著，那差役低下了頭去，有些心虛地不敢看寇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