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當年的邯鄲城一樣,帝京城之中同樣也有著好幾個市場。
但其實現在的話,這些市場已經並不是帝京城之中唯一的能夠進行商業活動的場所了。
趙括當年就曾經在邯鄲城的平康坊之中推行過全面放開商鋪的政策,這一次來,到了帝京城之後,更是直接宣布在帝京城之中,全城都可以進行經商。
只不過即便如此,也還是有許多人因為已經習慣了去市場,所以說他們都是在市場這邊聚集進行售賣。
這就和後世一樣,雖然說街邊也有很多的商鋪,但人們買菜還是會更加喜歡去市場或者是超市。
趙括這一次來的帝京城東市,就是帝京城之中,最為平民也是最多人流量的一個市場。
趙括一邊走著,一邊對身邊的趙謙開口說道:“等你將來有空了的時候,也別忘記要時不時的前來這些市場之中觀察一下,我們大漢國的平民們究竟最近的生活有沒有什麽變化。”
想要觀察平民們的生活,市場無疑是一個最為直接,同時也是最不會說謊的地方。
因為在市場之中出售著大量和平民生活息息相關的最基礎的物資,比如說糧食,種子,農具,布匹等等。
只要了解了這些東西的價格,並且對這些東西的價格趨勢和售賣數量進行一個長期的掌控,就可以知道現在人們生活的物價究竟是不是變得更高了,也知道人們的收入究竟是不是能夠買得起更多的東西。
趙謙聽完之後也是心悅誠服的點頭,突然他腦海之中靈光一閃,開口說道:“父親大人,我記得在財政部那邊也是有一個專門叫做統計司的機構,莫非就是在做這些相關的統計活動不成?”
因為是在外面這麽公開的叫父皇,那肯定是比較顯眼的,所以說趙謙自然就改成父親大人了。
趙括笑著點頭,對著趙謙說道:“就是這個道理,你要知道我們作為國家的統治者,我們手中的資源是非常多的,我們要學會利用這些資源去觀察,去做到一些民眾們不能做到的事情,去幫助他們改善生活。
改善生活是非常重要的,只有一個民眾的生活變得更好,之後他心中才會對國家充滿了感激,這樣的民眾越來越多,那麽國家自然就會越來越安穩,就不可能產生任何的內亂。”
這也就是為什麽趙括經常說,皇族要跟最低層的人民百姓站在一起的原因,歸根結底人民百姓是國家的根基,穩住人民百姓也是穩住皇族自己的根基。
說話間兩人已經邁步走進了東市的大門之中。
這個市場是非常熱鬧的,剛剛走進了大門,無數喧嘩的人聲,就瞬間傳了過來。
“快來瞧一瞧看一看了,上好的大米絕對好吃,不好吃不用錢!”
“快來看看,我這裡有最出色的農具,最出色的砍柴刀,只要買走砍柴絕對鋒利!”
“快來看一看我們這邊的種子,我這裡的種子是最出色的種子,什麽樣菜肴的種子都有!”
各種各樣的叫賣聲形成了對於這座市場的第一印象,再放眼望去就可以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在眾多的商鋪之中進進出出,來來回回。
各種各樣吵架還價的聲音更是非常的醒目,時不時可以看到一些婦女和那些商鋪的夥計們在大聲的交談著,為了幾個錢的價格,可以說是爭執的,面紅耳赤。
趙括看著這一幕並沒有任何的不適應,臉上反而是露出了笑容,心中甚至有些懷念。
這種情形其實已經和趙括腦海之中,某些過年時候的熱鬧形象能夠相提並論了。
趙謙同樣也不是第1次來了,所以說他雖然會好奇地左顧右盼,但是也並沒有表示出多少的吃驚或者失態。
趙謙跟隨著趙括一路上也進了不少的店鋪,去詢問起這些生活必需品的價格。
雖然這一次的微服私訪屬於臨時決定,但是趙括畢竟是皇帝陛下,所以說他早就已經讓人去財政部那邊拿來了這段時間的統計數據,開始在詢問價格之後,對這些統計數據進行一一的對照。
在進行了幾樣對照之後,趙括就發現這些生活必需品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上漲。
趙括皺起了眉頭,對著面前的大米店店主說道:“幾個月前還是18個錢一袋米,怎麽現在就上漲到了25個錢了呢?這也貴太多了吧。”
可別小看這7個錢的上漲幅度,那可是將近50%呢,這絕對是一個非常巨大的上漲的。
大米店店主是一個看起來胖乎乎的中年人,他陪笑著對著趙括做出了解釋:“這位大人您看起來有所不知啊,現在可是夏天秋收還沒有進行,這個時間段,是大米價格在一年裡最高的時間段。
如果您在等到了大米進行收割之後,那個時候我們的價格就完全不一樣了。而且說實話,我們的這些大米那可都是這幾年才剛剛培育出來的新品種,您要是覺得這些大米太貴的話,其實可以考慮去買小米,那些就會便宜很多了。”
這聽完了大米店店主的這麽一個解釋之後,趙括的臉色變得和緩了不少,點了點頭之後離開。
事後他們又走向了不遠處的一個售賣布匹的店鋪,就在他們走到這個店鋪前方的時候,正好看到有一個女人正在大聲的和夥計進行著爭執。
“你們這個店是想錢想瘋了嗎?一匹布居然要賣到80個錢,這是人類所能夠想出來的價格嗎?”
“什麽叫想錢想瘋了,我們老板規定就是這個價格,難道我們還有什麽更改的余地嗎?你這個女人要是不想買就趕緊走,多的是人要買呢!”
趙括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這女子和夥計的爭吵,臉上若有所思。
但這也僅僅是趙括而已,就在趙括的身邊,趙謙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了,低聲開口說道:“80個錢一匹布也未免太離譜了,父親大人。要知道在一個月之前,一匹布也才僅僅只有30個錢而已。”
是的,如果說其他生活必需品的上漲都屬於一個還能夠接受的幅度,那麽這個布匹的上漲幅度就是非常驚人的了。
別人都是20%或者40%這麽上漲,那都已經算得上是很嚇人了,這個布匹倒好,只不過是看上去最為普通的亞麻布,居然都要賣到80個錢一匹,和之前30個錢一匹布相比的話已經是差不多三倍的價格了。
趙括顯然已經聽到了趙謙的話,但是他並沒有開口,而是靜靜的注視著這名女子十分氣憤的遠去。
等到女子離去之後,趙括才向著這個布匹店夥計走了過去。
這個布匹店的夥計看起來明顯也是受到過比較專業訓練的,看到趙括到來之後,立刻就露出了滿臉的笑容,對著趙括說道:“這位大人想要看些什麽布呢?我們這裡下到亞麻布,上到上好的絲綢通通都有,一定讓您滿意。”
雖然說是微服私訪,但是趙括畢竟也是當了皇帝的人,多年的養尊處優和上位者的生活讓他天然的就有一種威嚴存在,所有人看到趙括的時候都會感覺到趙括絕對是那種不得了的大人物,最少也是一名官員貴族。
所以當趙括進來的時候,這些夥計和老板們跟他說話都會不自覺的放低態度。
趙括點了點頭,淡淡的開口說道:“剛才你和那個女子的吵架,我已經聽到了。為什麽現在帝京城的亞麻布會貴到這種程度呢?”
如果是其他人來問的話,這個夥計肯定是非常不耐煩的,直接揮手就讓他滾蛋了,但是面對著趙括這個明顯就來頭不小的人物,夥計也只能夠陪笑著作出回答。
“這位大人您是有所不知啊,這段時間裡因為大量的商隊要前往塞琉古去做生意,所以說他們也是在我們這邊采購了大量的布匹,所以我們現在店裡的布匹都是各種缺貨,因此自然就要抬高價格了。”
趙括在聽到了這個解釋之後,也是不由愣了一下,這個解釋理由還是今天第1次聽到。
就在趙括的身邊,趙謙忍不住開口說道:“你這也未免太過離譜了吧,要知道我們大漢國和塞琉古帝國做生意那都是做的絲綢生意,什麽時候這種亞麻布都變得這麽貴了呢?”
夥計發出了一聲苦笑,對著趙謙說道:“這個問題您就真的問到我了,但是我所知道的是,不僅僅是我們這一家店鋪,都市之中大部分的店鋪都全部被買完了庫存。這是真真切切的事情,您要是不信的話,您完全可以去其他的店鋪問一下。”
趙括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就這麽直接的走出了這家布匹店。
趙謙有些疑惑地跟出來,然後又有些氣憤的對著趙括說道:“父親大人這家布匹店明顯就是在囤積居奇,坐地起價,想要售賣出一個可觀的價格,他的幕後老板絕對是一個奸商,我們必須要好好的查處一番。”
趙括看了一眼這家布匹店的門面,發現上面掛著一個牌匾寫著“華夏集團東市第三布匹分店”。
趙括歎了一口氣,淡淡的開口說道:“你還不知道華夏集團的身份嗎?”
趙謙這才注意到這家布匹店上門面上掛著的牌匾,整個人也愣住了。
什麽是華夏集團呢?其實就是趙括麾下的私人小金庫“少府”明面上的身份。
換句話說,所有的華夏集團門下的店鋪都是少府的店鋪,也都是趙括私人的店鋪。
是的,這家店就是趙括作為皇帝,通過少府所掌控的無數家店鋪之一,趙括就是這家店鋪真正的大老板。
趙謙現在說要查處這家店鋪幕後的老板,那不就是在說要查處趙括了嗎?
想在這裡趙謙頓時變得相當的尷尬,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倒是趙括,還是顯得相當的平靜,淡淡的開口說道:“單單憑這一家店的情況還是不能夠說明什麽的,我們再繼續向前去其他的店鋪問一下。”
於是在接下來的半個時辰時間裡,趙括就帶著趙謙把東市之中幾乎所有的售賣布匹的店鋪都逛了一遍。
不逛不知道,一逛嚇一跳,原來像這些華夏集團旗下的店鋪,所售賣的布匹價格還屬於是比較良心的價格,其他的店鋪每一匹亞麻布的價錢都在100個錢,甚至還要更多。
在得知了這個情況之後,趙謙完全無法理解:“怎麽會是這樣子呢?為什麽這個布匹的價格居然能夠上漲到如此離譜的程度呢?”
趙括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非常掃興的從布匹店離開的男子正好聽到了趙謙所說的話,於是順口就接上了一句。
“這就是你這位年輕人不知道了吧,其實啊,帝京城之中的物價就是這樣的,一直都是受到那些大老板們的操控,像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啊,活著就很不容易啦!”
趙謙忍不住開口說道:“這位兄台,你說的這句話未免也就不對了吧。這座帝京城那是我們大漢國的首都,那是有皇帝陛下坐鎮的。這些大老板們,就算是再怎麽能夠操控,難道還能和陛下做對不成?”
男子哈哈一笑,對著趙謙說道:“你這話當然是很有道理的,陛下確實是一個愛民如子的陛下,如果他知道了這個情況,他應該是會出頭為我們做主的。但是問題在於誰能夠把這裡發生的事情告訴陛下呢?難道你覺得像我們這樣的平頭百姓,有資格去和陛下說話嗎?”
趙謙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男子搖了搖頭,發出一聲歎息,走了。
趙謙這才回過頭來,對著面前的趙括說道:“父親大人,這個人說話真的很有問題,未免太過偏激了一些。”
但是讓趙謙有些意外的是,趙括卻反駁了趙謙的這種說法。
“不是這樣的,你錯了。既然老百姓們會有這種想法,那麽就說明肯定是有了這種處事想法產生的氛圍,這背後或許還有著什麽我們並不知道的隱情呢。”
趙括在說話的時候,眼睛又一次微微的眯了起來。
熟悉趙括的人都知道,這是這位皇帝陛下發現獵物時候的眼神。
究竟誰會成為這個獵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