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徐為是回來報仇的。”坐在馬車之上,趙括沉思半晌,得出了這個結論。
當一個人把個人仇怨放置於國家利益之上的時候,他就會做出很多可怕的事情。
韓徐為剛才在會面的時候話裡話外指責平原君和藺相如有可能會因為一己之私而損害國家利益,但趙括覺得韓徐為將來其實也很有可能會做出類似的事情,甚至更加過分。
想到這裡,趙括不由歎了一口氣。
根據原本的計劃,明年開春之時趙括就應該率領大軍向秦國河東郡發起進攻,可現在因為趙王的病逝和韓徐為的回國,這件本該板上釘釘的事情現在是否還能順利進行下去就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了。
馬車不知何時緩緩停下。
“君候,府邸到了。”外面傳來了許歷激動的聲音。
曾幾何時,許歷也曾經恭敬的稱呼過另外一個男人為“君候”,如今,那個男人的孩子趙括也在許歷的陪伴下又一次得到了這個所有臣子們夢寐以求的稱號!
一門雙君候,而且並非是王族近親,這在整個戰國時代絕對是屈指可數,難有人及!
所有趙府家臣齊聚馬車之前,朝著剛剛走出馬車的趙括俯首下跪:“臣等,見過君候!”
這一刻,每一個人的身上都帶著無比激動的光芒。
二十六歲的君候並不是沒有,很多諸侯國的王子們剛剛出生就被封做君候,但是像趙括這樣完全憑借對國家的貢獻而在二十六歲的年紀成為君候的,整個春秋戰國時代僅此一人!
前無古人!
這一刻,所有人都以自己是趙氏府中的一員而感到無比自豪!
不遠處,趙母早已經熱淚盈眶,趙括的兩名妻子抱著孩子,四隻美目緊盯趙括,無數星光閃爍。
趙括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朝著面前的一切張開雙臂。
“今日府中大開宴席,所有人不醉不歸!”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這一夜,趙府成為了歡樂的海洋!
第二天早上,當趙括帶著宿醉的疼痛,小心翼翼的將身上的兩名妻妾放好並蓋上被子,然後走下床榻的時候,突然腿一軟,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男人和女人的戰爭中男人永遠都是劣勢,尤其是當對手是兩個女人時這場戰爭的結局更是提前注定,即便趙括是當世軍神也沒用!
頂著濃重的黑眼圈洗漱完畢,剛剛吃完早餐的趙括迎來了宮中來使。
“武信君,太后召您入宮,商議明春伐秦一事!”
趙括心中微微一凜,暗叫來得好快。
半個時辰之後,趙國龍台王宮大殿。
太后帶著小趙王坐在最上首,接下來是平原君趙勝,而在平原君趙勝的對面那個原本屬於藺相如的位置如今則被韓徐為給佔據,再接下來才是藺相如,然後就是趙括!
趙括第一次在國事會議之中超越了廉頗,坐在了七名趙國重臣之中第四的位置。
在趙括之後,則是廉頗、平陽君以及周少奮。
這就是如今趙國政壇最新的政治勢力劃分。
太后韓姬今天頭戴一個類似於後世隋唐冪籬的東西遮住了臉頰,只有那聽起來頗有些清脆悅耳、和這種嚴肅的軍國大事場合不甚相符的聲音傳出:“今日之所以召集諸卿,乃是為了商議明春攻秦一事。”
平原君作為趙國相邦,理所當然的第一個開口接腔:“攻秦之事乃是先王在世之時所制定,太后此意莫非是想要取消這一次的攻秦之戰?”
平原君的聲音之中多少帶著幾分質問,因為攻秦一事當時在商議的時候是得到平原君為首的公族派全力推動,以趙括駁倒廉頗等人而最終得以通過的。
韓姬的聲音微微一頓,隨後音調揚起幾分:“老婦身為婦人,對於這些軍國大事並無太多了解,只是如今先王剛逝,大趙是否需要先安穩一兩年再行征伐呢?”
僅僅一問一答四句話,某種隱隱約約的火氣似乎就已經在大殿之中蔓延開來。
趙括略微有些驚訝的看著平原君,不知道這位往日頗為淡定的君候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表現出這樣的態度。
一上來就和太后剛正面?
韓徐為咳嗽一聲,不緊不慢的開口了:“老夫覺得太后所言極是,大趙如今畢竟是新舊交接之際,還是先緩一緩,等過個一兩年再繼續征伐也不遲。”
韓徐為的話並沒有讓趙括感到任何的意外。韓徐為當然會站在太后這一邊,趙括甚至懷疑這一次對伐秦之時的廷議就是韓徐為建議太后召集的。
但下一刻,讓趙括有些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藺相如同樣淡淡的開口道:“太后、太師所言確實有理。如今已經是冬天,距離開春不過短短一兩個月時間,想要在這一兩個月之內走完整個新舊交替程序絕非易事。不如先取消這一次的伐秦動議,等到明年或者後年準備好了再行討伐也不遲。
聽著藺相如的話,再看著平原君越發難看的神色,趙括突然明白了過來。
很顯然,平原君一定去找過藺相如並希望能夠和藺相如再度聯手把韓徐為趕走,但結果嘛……單單聽藺相如說的那些話就明白了。
不妙啊。
韓徐為闊別趙國政壇二十年,無論是名聲和勢力其實都沒有多少,但卻擁有太后和小趙王的信任以及支持。
藺相如則擁有足夠的名聲和勢力,但一直以來被平原君率領的公族派穩壓一頭。
但這兩人一旦進行合作的話,相互之間的劣勢就瞬間被互補作用給抹平,對於平原君和公族派來說便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威脅。
難怪今日平原君的表現如此不淡定!
突然,太后將目光投向趙括,語氣輕柔的說道:“武信君,你是大趙的頭號戰將,老婦想要聽一聽你的意見。”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集在了趙括身上,意義各有不同。
趙括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刻開口答道:“回太后,臣以為攻秦之戰——勢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