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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漢最後一個暴君》第293章 攻心
  荀彧就那樣靜靜地看著遠處的天邊。

  始終一言未發。

  這或許是跟隨曹操十幾年來,第一次從頭到尾沒有出一謀獻一計。

  此番隨軍西征,完全是被迫無奈之舉。

  眼前的曹操,早已經不是當年的曹孟德。

  自從曹操接受荀彧和程昱的建議,迎所謂的少帝入主許昌。

  荀彧便也不再是昔日的荀彧。

  當初的曹操,少年壯志。

  以誅討董卓匡扶漢室為大任。

  那才是真正吸引荀彧誓死追隨的原因。

  可如今端坐在許昌龍椅上的少帝,到底是真是假,沒有人比荀彧更清楚。

  哪裡還有什麽少帝?
  當年董卓廢除少帝之時,唯恐天下諸侯以擁立少帝複辟為借口起兵。

  便暗中密令李儒以毒酒將其鴆殺。

  匡扶漢室,是荀彧畢生夙願。

  本以為可以輔助曹操令漢室複興。

  可如今的曹操,哪裡還有半分臣子的本分?

  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手段,瞞得了天下人,卻騙不了荀彧。

  當今天下,漢室正統血脈,只剩下密林內的劉協一人。

  他若過不去這一關,大漢數百年的江山,也就自此灰飛煙滅了。

  一個是追隨半生的名公,一個是大漢正統天子。

  荀彧夾在中間,進退兩難。

  可不管怎樣,無論是出於個人情感,還是君臣綱常。

  荀彧都不希望天子命喪於此。

  更不希望曹操就此背負上弑君的千古罵名。

  這也是為何前幾天長阪坡血戰之時,荀彧要諫言曹操,不要對劉協放冷箭的真正原因。

  可身為謀臣,自己能做的,也只有這麽多。

  剩下的,就只能靠他劉協自己。

  不知為何,荀彧始終覺得,這位少年天子,絕不會這般經不起風浪。

  更不會是如眼下這般,不堪一擊。

  只怕是一場更大的好戲,還在後面。

  看著曹操玩起貓捉老鼠的遊戲,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

  得意洋洋的姿態,好似從未曾遭受過慘敗。

  荀彧無奈地一聲輕歎。

  也難怪這貨會如此放縱。

  打從平定黃巾之亂到如今位極人臣。

  除了當初汜水關外,被小皇帝誘敵深入,一記重創之外。

  再也不曾品嘗過戰敗的滋味。

  而剛剛結束的官渡之戰。

  他更是以極其弱勢的局面之下,重創了袁紹。

  堪稱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經典之戰。

  不用說,孟德老兄,你這是飄了呀!

  “主公,兵貴神速!”

  “如今天子已經重傷在身,何須這般消耗其意志?”

  “南鄉郡張飛所部,隨時都有可能”

  荀彧思量再三,這才踏前幾步躬身行禮諫言。

  可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半眯著眼睛,斜躺在車攆上的曹操揮手打斷。

  “文若乃王佐之才。”

  “要說治理天下,沒人比得上你。”

  “可要說到用兵布陣,文若還是稍差了些!”

  曹操一邊說,一邊扶著車攆邊緣,坐了起來。

  嘴角自始至終都掛著揮之不去的得意笑容。

  “我自幼熟讀兵書,深諳用兵之道!”

  “不戰而屈人之兵,實乃攻心之策。”

  “從外圍砍伐樹木,逐漸縮小包圍圈,這是磨耗那劉協的鬥志,斬斷其心志的過程。”

  “看似徒勞耗費時間,實則大有深意!”

  “要知道,讓一個人慢慢陷入絕望,才是滅其意志的手段。”

  “尤其是劉協這種心有大志之人,非要如此折磨,才有征服之後的成就感!”

  曹操說著,隨手接過侍衛遞到面前的一碗熱酒。

  趁著熱度,一飲而盡。

  初冬黎明的寒氣,頓時被驅散。

  曹操不禁抖了一個激靈,爽歪歪!
  輕輕抿了抿嘴,揮手示意一旁的侍衛,給荀彧也弄上一碗熱酒暖暖身子。

  這才自顧自地接著賣弄道,
  “文若不必擔憂。”

  “南鄉郡張飛所部,不過區區兩三萬兵馬,不足為懼!”

  “眼下劉協孤身一人身陷重圍,插翅難逃。”

  “甕中捉鱉的樂趣,就在於此!”

  “他劉協這一次要是能從我曹操手中逃出生天的話,我倒立洗頭!”

  荀彧隨手接過侍衛送到面前的熱酒。

  捧著酒碗,苦笑著搖了搖頭。

  曹操永遠還是那個曹操。

  依舊是老配方,依舊是老味道,一點都沒變。

  在荀彧的印象之中,這天底下,沒有人比曹操更適合“得意忘形”這四個字。

  采不采納是你曹操的事,反正身為謀臣,我該說的都說了。

  倒立洗頭的時候,當心著些,別摔嘍!
  手中一碗熱酒一飲而盡,寒意漸漸消散。

  午後的陽光,透過密林,斜射在劉協蒼白如紙的臉頰上。

  一陣陣刺骨的痛感,傳遍周身。

  疼痛,令劉協的意識漸漸恢復了幾分。

  記憶依舊停留在策馬奔逃的那一刻。

  劉協心頭一緊,猛然睜開雙眼。

  映入眼簾的,卻是孫尚香神色擔憂的一張俏臉。

  眼圈微紅,顯然是剛剛哭過。

  而自己此時,正躺在孫尚香的腿上。

  露在外側的右肩,已經被布條裡外纏了三圈。

  包扎的要多粗糙就有多粗糙。

  劉協略帶幾分嫌棄地撇了撇嘴,
  “你說你除了長了一張漂亮的臉蛋,哪裡有半點女人的樣子?”

  “有你這樣給傷兵包扎傷口的麽?”

  劉協一邊說著,一邊順勢將頭向裡拖動了幾分。

  半張臉,徹底埋入溫柔鄉。

  嘴上雖然還在沒正經地調侃。

  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此時的劉協,渾身提不起半分力氣。

  稍有動作,便是鑽心般的疼痛。

  身上裹著披風,可還是感覺如墜冰窟。

  劉協心頭一緊,這是在發高燒!

  憑借自己所掌握的淺薄醫學知識,
  劉協知道,這是傷口發炎的前兆。

  以這個時代落後的醫療手段,傷口發炎,那可是要命的!

  見劉協從昏迷之中清醒過來,孫尚香懸著的心,總算是稍稍放下了幾分。

  要是換做從前,這貨剛剛譏諷的兩句話,自己是萬萬不會輕饒的。

  尤其是將頭深深埋在自己的懷裡,怎麽看都是帶著幾分佔便宜的嫌疑。

  可現在,她卻不忍責備半句。

  回想起剛剛劉協昏迷之時。

  自己肝腸寸斷般的心疼。

  孫尚終於知道,原來自己早已對眼前這個殺父仇人,動了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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