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車攆的一旁,迅速抓過紙筆。
曹操捏著毛筆稍作思量,便奮筆疾書寫下一行字。
“操親率二十萬大軍西進長阪坡,願與陳留王匯獵與當陽!”
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剛勁筆鋒。
曹操臉上的笑意,更添幾分肆無忌憚。
在曹操看來,自己洋洋灑灑不過寥寥數字。
足以將那劉協小兒嚇尿褲子。
手臂輕輕一抖,遞給一旁的許褚。
“即刻命人快馬加鞭,送給劉協親啟。”
看著傳令兵帶著自己親筆的“戰書”,朝著劉協大軍方向飛奔而去。
曹操的目光,緩緩掠過荀彧望向遠處天邊的眼眸。
或許是錯覺,也或許是自己想多了。
自從迎少帝入主許都以來。
從前與自己無數次同生共死的荀彧。
好像變得有些不太愛說話。
準確地說,是與自己不似從前那般親近了。
雖然偷襲烏巢之前,荀彧命人送來的書信,依舊是肝膽相照的豪言壯語。
可深知荀彧筆鋒的曹操。
一眼便能看得出來。
那簡短鏗鏘的兩行字。
全然沒有了昔日那屢剛勁的筆鋒。
或許在寫下那兩行字的時候。
荀彧的內心,帶著些許自己無從察覺的執念。
至於是什麽執念,曹操心知肚明。
官渡之戰後,自己麾下的所有親信謀士,都極力主張揮師西進。
截斷劉協回師洛陽。
唯獨荀彧一人,對此沒有明確表態。
官渡之戰,從表面上來看,自己好像是大敗袁紹。
可實際上,除了兵馬有所補充之外。
曹操也並沒有什麽實際性的東西進帳。
甚至連先前已經佔領的延津渡口。
也因此次西征兵力不足,而被迫放棄,退守官渡。
從兗州和徐州兩地征集的糧草,差不多全都在與袁紹對峙之中消耗殆盡。
除了將袁紹暴揍了一頓,使得其狼狽逃回鄴城。
曹操實在看不到其他戰果。
而袁紹所佔據的冀州幽州等地,人口密集,糧草充裕,帶甲更是尚有百萬之余。
用不了多久,袁紹便可以東山再起。
袁紹強大自己薄弱的局面,全然沒有絲毫改變。
而更令曹操心疼不已的是。
斬顏良誅文醜,解了白馬之圍的關羽。
也因報了自己的恩情,封金掛印而去。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此次官渡之戰,自己似乎比袁紹敗的還要慘。
要知道,失去了關羽那個讓曹操“魂牽夢繞”的虎將。
無疑是曹操始終揮之不去的心病。
“我此番西征,文若一直沒有表態。”
“可是心中對那劉協的天子身份,尚有顧慮?”
雖然不願意捅破這層窗戶紙。
可曹操憋在心裡實在是有點難受。
和荀彧之間,曹操向來都是直來直去,從不拐彎抹角、
因為曹操知道,就算自己拐上十個八個彎,以荀彧敏銳的思緒,也是一眼便能看破。
與其猜來猜去,莫不如直截了當。
一直端坐在馬背上,盯著天上雲彩的荀彧,聽到曹操突然蹦出來的一句。
連忙催馬上前,對著曹操拱了拱手道,
“主公多慮了。”
“我只是覺得,剛剛經歷官渡大戰,我軍正是人困馬乏,糧草不濟之時。”
“接連用兵,恐有閃失。”
“況且,從徐州之戰到現在,主公幾乎戰則必勝。”
“荀彧是怕主公得意而有所輕敵!”
如果換做從前,荀彧這番話,曹操自然不會在意。
可眼下,自己二十萬大軍,兵分三路。
依照荀彧之計,已經徹底將那劉協小兒回師的部署吃透。
為了長阪坡之戰,曹操可謂是煞費苦心。
甚至將趕赴荊州收編的事宜都全部押後。
嚴令蔡瑁張允兩人暫時全權都督荊州軍務。
負責死死咬住故作疑兵的趙雲所部。
就連自己最為精銳的步兵。
曹操也命徐晃親自率領,趕赴南鄉聯合張繡圍困張飛所部。
這會兒的長阪坡,除了劉協手裡僅剩的兩萬騎兵。
連個能上陣衝鋒的大將都沒有。
別說老子大意輕敵。
就算閉著眼睛,那劉協小兒也是我曹操嘴邊的肥肉。
接連的幾場大勝仗,已然令曹操感到,自己劍鋒所指,所向披靡。
袁紹三十萬大軍,尚且被自己打得落荒而逃。
更何況是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子?
咚咚咚.
曹操還想再說點什麽。
可恰在此時,從前軍傳來的震天戰鼓之聲。
將曹操的思緒徹底打斷。
隨著號角齊鳴,數萬大軍以最快的速度,擺開列陣迎敵的陣勢。
而先前穿插到四周,對長阪坡形成合圍的各部。
也已然抵達指定位置。
環繞著長阪坡,四周皆是迎風飛舞的旌旗。
氣吞山河的氣勢,令曹操振奮異常。
從車攆上快步走了下來,飛身爬上一旁的戰馬。
策馬揚鞭,直奔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坡而去。
荀彧和許褚,指揮大軍陣型不變,緊隨曹操向山邊集結。
早已經提前搭建好了臨時帥營的侍衛。
此時也剛剛好在一處視野開闊的地方,為曹丞相搭建了一個瞭望台。
曹操一揚手,便將手裡的馬鞭丟到一旁。
從侍衛手中接過披風,系在肩頭。
隨即快步登上瞭望台。
目光順著前軍的陣列,一路向西望去。
只見在長阪坡中心地帶的另一端。
兩萬騎兵,早已經列陣以待。
隔著千米之外的距離,曹操都可以明顯感覺到。
從敵軍方陣之中,迸射而出的龐大殺氣。
陰寒而又刺骨。
這.
曹操有點懵逼。
本以為,自己號稱二十萬大軍,合圍長阪坡。
就算是身經百戰的將帥,身陷絕境,也會士氣低迷。
在曹操看來,自己先前命人送去的那封親筆戰書。
即便是不能將劉協小兒嚇尿褲子。
僅僅是那“陳留王”三個字,也足以令其震怒而後亂。
可現在,一切似乎都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
咚咚咚!
伴隨著三聲戰鼓擂動。
騎兵方陣飛速向兩側退出十余米。
沿著大軍讓出的通道。
一個身披黃金戰甲的少年,疾馳而來。
手持一柄銀色鋼槍。
胯下一匹汗血寶馬。
立於兩軍陣前,氣勢滂沱。
而他手中那柄長槍的頂端。
赫然插著一封尚未開啟的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