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蒙終於意識到，道德綁架的威力有多大了。

  不管一個人爛到了什麽地步，可以喪心病狂到什麽地步，名義上的道德，嘴上還是要遵從的。

  夏侯福專撿著楊素草菅人命的事情說事兒，真的讓秦蒙沒辦法往下接話啊。

  你不認同說法，你的道德肯定是有問題的。

  但如果你認同了這個說法，那你身居要職，為什麽會對這樣的事情熟視無睹？

  “李冼馬可好？”秦蒙怎麽說也是在權力場混了這麽多年了，他馬上就轉移了話題。

  夏侯福一下子愣住了：“李冼馬公務繁忙，操勞有些過多，但身體看上去還是很好的。”

  “嗯，那就好。這件事情，李冼馬是怎麽看的？”本來對秦蒙不利的節奏，又被秦蒙操控在手裡。

  夏侯福本身就是武職，加上人有些憨直，渾然沒意識到秦蒙在轉移話題，老實答道：“李冼馬對此憤慨至極，跟卑下幾個的想法，是一樣的。”

  秦蒙簡單兩句話，就把說話的主動權，弄到了自己的這一邊。

  “嗯，大家同心戮力，這是最好的。但本太傅有一事不明，那越國公做的事情，東宮怎會知道的如此清楚？”

  這一句話，就點到了腰眼上，按照李元輝提供的情報，楊素的種種劣跡，可是內府監詳細調查的。

  夏侯福一下子沒了言語，眼睛不自覺轉到了唐令則的身上。

  秦蒙微微一笑，可以斷定，這幾個人來這裡，唐令則是主心骨。

  “左庶子，想必你是知道調查越國公的詳細過程，甚至，就是你主導這一切的吧？哦，當然，李冼馬肯定是運籌帷幄的哪一個。”

  說完，秦蒙帶著玩味的神情看著唐令則。

  這一看，秦蒙不覺暗暗歎息，不單是夏侯福，這唐令則也是個嫩娃子，別管你多大歲數，遇到事情變化，馬上就喜怒形於臉上，就這，還敢指點江山？
  來的這幾位，秦蒙都是有印象的，在他讀過的歷史當中，是被楊堅清算的。

  有的時候，並不是你的道德高尚，就能夠佔據製高點，就算是因為道德問題佔據了製高點，也並不是一定能保證你笑到最後。

  唐令則皺著眉頭想半天才說道：“這件事情，是下官一力承擔調查的，與李冼馬無關。太傅大人，現在，下官說的是越國公草菅人命的事情，奈何扯到了不相乾的事情上？”

  秦蒙微微頷首，這唐令則還算是有點急智，還能把扯遠的話題往回撈，其他人，也就是照章辦事，一點圓滑變通沒有，以為抓到了問題的關鍵點，可是，你們不動腦子想一想，再大的問題，也得需要人解決，需要人來一錘定音麽？

  想要弘揚道德，主持正義，這並沒有錯。

  關鍵是，弘揚道德，主持正義，是需要絕對的實力來維持的！

  沒有實力的憤怒，毫無意義。

  等你有了能夠清算一切流毒能力的時候，風風光光去清算不行麽？

  現在，掌控能清算一切的能力，在楊堅手裡，他不去清算，難道你們要一個有這樣的能力的人，向你們低頭麽？

  秦蒙內心裡，忽然泛起了對唐令則幾人的同情，但是，這樣的同情，非但不能說，臉上連半點表情都不能表露出來。

  “左庶子，既然你是調查當事人，本太尉問你一句，你是通過什麽職司，通過什麽人，調查的越國公。”

  這句話，就仿佛一記重磅炸彈，一下子將唐令則五人震得目瞪口呆。

  大隋朝堂，自楊堅以下，沒有一個六部衙門，沒有一個人能夠有調查楊素的權力！

  能調查的，敢調查的，就只有內府監一個職司。

  這個職司，是楊堅親自建立督導的。理論上，是隻對楊堅一個人負責的。

  只不過，因為楊堅的事情太多，加之信任楊勇，才默許楊勇可以利用內府監的資源監國。

  秦蒙環視眾人一眼，淡淡道：“越國公的事情，聖上所知，應該比你們知道的多吧？既然是聖上知道的多，那麽，聖上做出的聖裁，就是最有公信力，最有權威性的。幾位，可認可本太傅所言？”

  唐令則幾人面面相覷，本來，他們過來就是為了讓秦蒙表態，加入到他們的陣營當中，共同扳倒楊素的。

  可秦蒙幾句話，就把他們說得啞口無言。

  唐令則五人，可是知道秦蒙的心智的，因此，事前做了最充分的準備，本以為會萬無一失，可事到臨頭，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