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公公看到李世民這麽垂頭喪氣的樣子，簡直就是疼在心裡。

  “陛下，不如咱們出宮走一走，說不定法子自然而然就來了。”祥公公如此說道。

  “出宮？去哪裡？”李世民下意識問道。

  “陛下不是有些時日，沒有見到掌櫃了嗎？”

  李世民愣了一下，
  隨即笑著搖了搖頭：

  “你的意思是說去有間客棧？”

  “掌櫃有能力，有眼光，有渠道，但他的特長是在對歷史的總結和對事物的總體掌控方面。”

  “怎麽樣安頓百姓，讓百姓減少爭端，這不是他可以做得了的事情。”

  李世民現在滿腦子都和民生有關。

  每一次的天災人禍，都可能導致一個巨大的負面結果。

  君王治理天下之根本，就是在與民休息。

  為什麽經常會有一些在後世之人看來非常苛刻的法律條文出現？
  比如，民眾不能告官。

  又比如，民眾之間有什麽事情，要先去找自己鄉裡的長輩，盡量不要麻煩當官的大人。

  只要民眾的糾紛，牽扯到官府，民眾就會遭受很重的懲罰。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鞏固朝廷的統治穩定。

  古代社會的階層是撕裂化的。

  普通的小老百姓可能一生都沒有接受過教育，他們看不透這一點。

  但是作為八柱國之一的後代，
  一出生下來就注定要和政治打交道的李世民，心中卻非常清楚這一點。

  尤其中原帝國統治的幅員之廣闊，人口眾多，非普通人可想象。

  一個普通的商人，可能要過個幾年才去其他地方的店鋪收錢。

  但是每次一去，來回起碼大半年。

  交通如此不便的情況下，為了維持如此龐大的帝國，分裂化民眾和朝廷是唯一的選擇。

  而分裂民眾和朝廷，更主要的還是為了，讓民眾的心中有敬畏之心。

  否則，

  一旦哪個地方，民眾和官府的衝突到達了極限，
  民眾開始暴亂，衝擊官府，

  而周圍的地區的官員來不及救援的話，

  就會形成非常強大的農民起義。

  即便這是一個蒸蒸日上的初生帝國，在這樣打擊之下也只會日落西山。

  “更何況長安乃是一國之都。若是長安附近的百姓躁動，這對整個大唐政權來，說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就是因為長安不是普通的地方，所以，一般的辦法真的不能用。”

  “杜如晦，房玄齡，長孫無忌……”

  “這三個人的辦法，各有各的妙處，也各有各的短處，但均不是萬無一失。”

  出於各種考慮，李世民確實非常焦慮這件事情。

  雖然現在，民間的衝突在加劇，但還沒有形成小規模的聚眾鬥毆事件。

  但如果再不介入的話，未來會發展成群體鬥毆，乃至於席卷整個京畿，都是可以目測的。

  在這麽一個非常窘迫的難題面前，

  李世民並不覺得，掌櫃程修文可以幫到自己些什麽。

  雖然對方確實成功預言了長安會有災荒，對方也不知不覺，在長安布下龍門陣，突然出現了這麽一堆的糧食。

  讓人感覺他很神秘。

  但這些，對見多識廣的李世民而言，並不覺得太意外。

  “欽天監沒有查出來的東西，不代表沒有其他的奇人可以看得出來。”

  “珍珠米雖然了不起，但天下之大，異種糧食那麽多，不過運氣而已，有什麽可以出奇？”

  “說不定他一開始就有這一批糧食，只不過賣不出去……於是，就扯了一個會有災荒的謊言，沒想到被說中中了，都不是沒有可能。”

  正是因為李世民對，陳修文有某種猜測，所以程修文表現的再神秘，他心裡也不過是一笑而過。

  當然，

  這些偶然的巧合，集中在一個人身上，就代表著這個人的不平凡。

  但即便再不平凡，程修文在李世民的心裡的定位，就像是漢武帝身邊的東方朔。

  將來可能或許會成為衛青。

  但不是現在。

  祥公公看出李世民的不以為然，原本這個時候他不應該再說話了。

  可不知怎麽，他想起曾經在掌櫃身上看到的那一枚玉佩，以及掌櫃的長相特點……

  “有些問題我還是要去問一下掌櫃，可陛下不出宮門也不派我出去，現在有什麽什麽事情都勞煩翼國公……”

  “總要讓陛下習慣出宮，並且經常去有間客棧，否則我唯一的機會，可能也要就此失去。”

  心裡這般想著，

  祥公公眼裡閃過一絲堅定的光芒。

  臉上則掛了些許的委屈，

  “我也經常聽陛下說，做人不能太閉門造車。”

  “陛下家的江山，不是住在房子裡，看書看出來的。而是跨上駿馬，帶上刀劍，走遍全國，一刀一槍打下來的。”

  “奴婢對天下大事不是很了解，對民生經濟也不懂，所以奴婢也不覺得掌櫃到底有多厲害，雖然陛下一直都在稱讚掌櫃。”

  “只是你必須的，陛下現在既然頭疼，出出宮散散步，放松一下，說不定思泉如湧。”

  “而且陛下每次見到掌櫃回來之後，都會心情舒暢……”

  “哪怕想不出好方法，不是還有那些大臣嗎？陛下是君王，君王只要下命令就好了。”

  聽到祥公公這麽說，

  李世民不禁啞然失笑。

  君王若只能下命令，做一個牽線木偶，這君王做的還有意思嗎？

  也根本做不下去了。

  “你是把做皇帝想的太簡單了吧。”李世民笑了笑。

  祥公公理直氣壯：“奴婢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太監，奴婢的主人只有陛下一個人，對奴婢的而言，陛下的心情才最重要。”

  聽到祥公公這麽說，李世民的心裡也暖暖的。

  外面的陽光明媚，掌櫃的美酒佳肴，似乎都栩栩如生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他忽然覺得這個皇宮富麗堂皇到乏味可怕。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出宮走一趟。”

  “那些大臣恐怕還以為朕正在絞盡腦汁想法子。”

  “根本想不到朕會出宮。”

  “趁著這個機會，我們出宮透口氣。”李世民站起來，拍板說道。

  祥公公露出諂媚的笑容：“陛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