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櫃,我們兩就告辭了。”長孫無垢起身,告辭說道。
到了門口,長孫無垢突然又回眸一笑:
“不過,掌櫃你真的不需要我們再在這裡多呆一會兒,省得那幕後之人,即便是剛剛的那些捕快,回去了,也依然不肯罷休,再次回來。”
長孫無垢身邊的李麗質,也跟著點頭。
“那些人竟然先走了三教九流之人前來搗亂,後來又出動了京兆府的捕快。確實應該小心為上。”李麗質一臉擔心的說道。
“多謝二位客官的關心。不過,小店暫時不需要狐假虎威。”程修文淡淡的搖頭拒絕。
開玩笑,他還巴不得有人前來搗亂。
他也可以順藤摸瓜,知道誰在背後給自己下刀子。
如果真的是什麽見鬼的同行競爭,倒也可以原諒。
可若是老秦那那邊出了什麽問題,他們背後的金主或者投靠的大人,翻臉不認人,那事情可沒那麽簡單。
這兩個看上去背景頗為複雜的女人離開了才好,如果真出了什麽事,倒也方便自己便宜行事。
看出程修文的認真,
“既然掌櫃執意如此,那麽山長水遠,來日有緣再見。”長孫無垢頗有點江湖兒女的氣派,像程修文一抱拳,帶著李麗質離開了。
兩人走到門口,
李麗質仍有些擔憂的對長孫無垢說道:“我們就這麽丟下掌櫃,真的沒問題嗎?他們若是前來報復,掌櫃未必能抵得住。”
“母親知道你天生善良,”
長孫無垢恬靜一笑:“但現在作為你的母親,我要告訴你一個道理。”
“外面的爺們,如果下了什麽決定,我們做女兒家的只要相信他們,跟在他們的身邊幫助他們、支持他們,就足夠了。”
李麗質愕然:“可如果明知道,外面是刀山火海,也任由他們闖蕩嗎?明知道他們會栽跟鬥,也不去阻止?”
聽著李麗質在自己眼裡頗有點幼稚的言辭,
長孫無垢這一次,並沒有露出標志性的淡笑,
反而非常鄭重的看著李麗質,
“如果你覺得對的事情,你就要求對方,按照你覺得對的方向去走……是不是因為你認為,他天生就不知道那些危險的存在呢?”
“麗質,母親還要告訴你另一句話。”
“誰會相信身邊的人,他們都懂趨吉避害。如果他們有一天選擇了我們覺得不可理喻的作為,一定是有他們不得不為之的苦衷。”
“我們不需要知道他們的苦衷是什麽,他們若是想說,總有一定會告訴你的。”
“我們要做的……就是告訴他們,用行動告訴他們,我們就站在他的身邊,永遠不會離開他。”
“無論是富貴榮華,還是刀山火海,我們都會一起攜手並進。”
這一刻,長孫無垢說的特別認真。
即便李麗質還處於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年紀,可聽到自己的母后如此說,她也不免有幾分動容。
回想自己母后和父皇在一起的日子,不就是這樣的嗎?
母后永遠都是無限的包容父皇,父皇也在有限的能力范圍之內,無限的包容母后。
“怪不得父皇這麽愛你。”
“如果我是父皇的話,我也會很愛你的。”
聽到李麗質這麽說,
長孫無垢不禁點了點她的小瓊鼻:“你要愛的是你未來的夫婿。”
李麗質嬌俏道:“即便女兒將來嫁人了,我也愛父皇母后。”
長孫無垢和李麗質,你一言我一語,輕聲聊著天,慢慢離開了客棧范圍之內。
而在大槐樹底下長孫衝看到這一幕,心中的絕望感覺了。
“姑母身邊穿著男裝的那個女子,按年紀應該就是,我的表妹長樂公主。”
“可是長樂公主卻滿臉含春,面帶幸福的微笑……”
再聯想到長樂公主李麗質三番五次來到這家客棧,這一次更是將堂堂的一國之母長孫皇后都帶過來……
看來事情已經非常明朗了。
“姑母之所以要給我賜婚,不是因為我放蕩不羈,而是因為她根本就看不上我。”
“我……我在姑母眼裡,竟連一個小小的客棧掌櫃都比不上!”
想到這裡,長孫衝哆嗦著嘴唇,突然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一邊哭還一邊叫著:“我真的是太可憐了,”
“蒼天啊,大地啊,你降下一道雷把我給劈死吧,”
“為什麽要讓我承受這一切?”
“為什麽要在我不該承受的年紀,對我如此的殘忍!”
長孫衝還在鬼哭狼嚎的時候,
突然聽到一道聲音從他的頭頂傳來。
“哥們兒,你怎麽了?為什麽哭的這麽慘……”
程修文看著眼前這個男子,不禁有些好奇。
相比於後世來說,顯得有點微胖的身材,
白白嫩嫩的皮膚,
加上富態的圓臉餅,
正是這個時代,家裡老人都特別喜歡的那款。
而且看這人穿著不一般,出身非富即貴。
怎麽會無端端的在自己客棧不遠處,哭天喊地……
還害得剛剛自己想要閉目養神的時候,被這嚎啕大哭聲嚇得一哆嗦,這才走出來看個熱鬧。
長孫衝生無可戀的看了一眼程修文,沮喪的說道:“世界上沒有誰可以幫得了我了。”
看著長孫衝這個樣子,像極了自己學生時代,死黨失戀的模樣,
程修文心中不禁更加好奇了,
在這個時代,莫非還有自由戀愛被甩的嗎?
想了想,
程修文和聲道:“這個世界又有什麽坎,是永遠過不去的?”
“心裡的苦,自己一個人吃,那就等於自己一個人,背著沉重的包袱,”
“分享給另一個人,就是兩個人一起負擔,會不會讓你感到輕松一點?”
把吃瓜兩個字,說得如此清麗脫俗的,
在整個大唐,大概也就只有程修文一人而已。
重要的是他敢說,還有人敢信。
長孫衝似乎被程修文的話打動了,只見他抹了抹眼淚,仍舊蹲在地上,沒有站起來。
“不怕兄台笑話,我的未婚妻沒有了……她再也不是我的未婚妻了。”
程修文似乎看到長孫衝的頭上,一片綠油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