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子曰：其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為人之本與。”

  “你讀論語，就讀論語。為什麽表情這麽痛苦？”

  “我就是聯想到自己了……難道就因為孝悌者，不會犯上作亂，於是在家必須孝悌，父母怎麽對你都應該的嗎？”

  “這倒不是。”

  “大哥另有見解？”

  “倒不算另有見解，只是覺得你根本沒懂論語。”

  大唐的科舉，是考十三經。

  比後世的明清，隻讀四書五經，似乎看上去多一點。

  但論語是必讀的。

  似乎因為這本書是對話體，又涉及方方面面，即便和孔子年代過了上千年，在封建社會的大環境之下，還有很多東西是共通的。

  所以這本書就成學生幼年學習的第一本。

  之前，程修文忽悠小胖子長孫衝考科舉。

  反正考的不是明經科而是進士科，就沒給他準備十三經，直接四書五經打底，培養他的思辨能力再說。

  沒想到，幾歲幼童都會的論語，長孫衝就已經糾結成這個樣子了。

  當然，小孩子學習論語，其實也是囫圇吞棗，學成什麽樣子，全看老師得教學水平。

  “上一段，最後一句是：不亦君子乎？”

  “所以這一段，其實是在告訴別人，什麽是君子。”

  “君子之本是仁，那仁從哪裡看出來的？”

  “孝悌？”

  “不是。是從孝悌所代表的健康成熟的人格上反應出來的。”程修文倚在小胖子長孫衝的門口，淡淡的說道。

  小胖子長孫衝一臉茫然，不明覺厲。

  健康成熟的人格？
  沒聽過這樣的話，但是似乎很有道理。

  我一定是傻了，既然沒有聽懂，又怎麽可能知道有沒有道理？
  但我就覺得，這話一定是真的。

  而且我眼睛也出問題了，

  我竟然看到大哥身上有光…耀眼如神。

  “在一個家庭中……”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程修文不停說著解釋，

  小胖子長孫衝在聽。

  隨著程修文的解釋，長孫衝的臉上，慢慢從迷茫變為恍然，從恍然變成激動……

  “原來是這樣！”

  “對父母而言，子女是服從命令的人，對弟弟妹妹，自己又是發號施令的人。”

  “角色的互相轉換，就帶動這個人無論和父母還是弟妹，都能有很強的同理心，因此能站在對方角度思考問題，溝通能力也事半功倍。”

  “……對了，角色、同理心是什麽意思？”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哥說的好有道理！”

  “天哪，原來論語還能這麽解釋。”

  “若我一開始的老師，就是大哥的話，我大概早就學有所成了吧！”

  “大哥太厲害了，簡直就是我人生的指路明燈。”

  長孫衝非常興奮。

  之前一個人讀書的時候，因為程修文的話而熱血沸騰，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消失了。

  一些類似於我真的可以嗎？我真的能做到嗎？之類的自我質疑的話，開始在心裡浮現。

  甚至會在想，自己身為齊國公長孫無忌的世子，都沒有獲得一定的功成名就，現在離開齊國公府，難道自己反而能夠成就一番事業嗎？

  越想越沒信心，越想越無奈，自然讀書也越來越讀不進去。

  這大概就是身為學渣的無奈。

  但好在，在迷茫的時候，他的指路明燈——掌櫃程修文出現在他的面前。

  幫他撥開迷霧，看到世間真理。

  長孫衝怎麽能不感激涕零，並且頂禮膜拜。

  “孝悌、孝悌！”

  “也就是說處理好和父母兄弟之間的關系，我就懂得孝悌，有仁的根本，未來就會成為君子？”長孫衝一臉興奮的問道。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做到別人交口稱讚，不就可以了嗎？

  似乎那玄之又玄的君子之道，已經有了一個製式的解題方式。

  正當長孫衝一臉期待的看著程修文的時候，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程修文竟然搖了搖頭，
  “論語下一篇內容是什麽？”程修文問道。

  “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長孫衝不明所以，但仍翻了翻書，回答道。

  “這不就是嘍。孔子都跟你說了，只是說一些好聽的話，拉近彼此之間的關系，這樣的人，不具備真正的仁的可能性更高。”

  “啊？那怎麽樣才是真正擁有仁的？”

  “這還用想嗎？表面功夫不行，自然需要你真情實意了。”

  “真的嗎？”長孫衝訥訥問道。

  “你不信？”程修文反問道。

  長孫衝一唬，忙搖頭：“不是不是，我只是不太明白……”

  “論語接下來的一篇是什麽？”程修文繼續問道。

  長孫衝又要翻書，
  程修文白眼一翻：“行了，你不用翻書了，下面的文就是曾子每日三省吾身那個。”

  “對！”長孫衝眼前一亮，沒想到老大竟然將論語都背下來了。

  程修文沒有搭理校長孫衝眼睛裡的崇拜，繼續說道：“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這三者不就是在講真誠嗎？怎麽樣才能做到真誠的標準……”

  嘶——

  聽大哥這麽解釋，似乎還真的有此關聯。

  “這裡的有子、孔子、曾子都是一起在討論某個問題嗎？怎麽可以這麽流暢！前面有什麽問題，後面就回答怎樣的問題，並且提出新的問題，在更後面的問題回答……”小胖子問道。

  “……”

  程修文面對這個新小弟心裡的無語，已經猶如滔滔江水了。

  怎麽跟對方一比起來，好像自己才是古代人。

  就這麽個貨色，真的能考中進士嗎？
  算了，不管他能不能考中進士，反正自己對他也沒有抱什麽期望……的吧？
  “不是這些人在討論什麽問題，而是後世寫這本書的人，整理孔子及其弟子語錄的人，是故意將這些前後有關聯的話，組合在一起。”

  “整本論語你讀下去就知道了，裡面有很多當時人對儒家以及孔子本人的質疑，有些予以回應，有些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