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潼縣，是京畿的一個縣城。

  因為地處長安附近，所以也在這一次的災情中，並損失慘重。

  好在朝廷這一次的反應出奇的快。

  莊稼才發現不對勁不久，後續的災荒派糧就來了。

  百姓惶恐不安的情緒還在醞釀，就腹死胎中。

  但情況好，

  有時候不一定代表一切都好。

  “高老頭，你繼續倒騰這些莊稼，倒騰個什麽勁兒？官府不都說了嗎？這次災情時間會很長，莊稼是不指望了，朝廷都給我們派糧了，你還白費功夫幹嘛呢？”

  幾個年輕人站在田地外圍，看著一個老農在田地中間，目光呆滯的看著自己種植的莊稼，老淚縱橫。

  而且這老人還細心的打理這些莊稼，似乎這些莊稼能在他的努力就像起死回生一樣。

  年輕人則在一邊起哄，不讓老人繼續白乾。

  老人沒有搭理這些後生。

  繼續乾活。

  “我們在跟你說話呢，高老頭，能不能回應一句？”為首的那個年輕人眼裡閃過一絲怒氣，惡狠狠的說道。

  高老頭似乎是息事寧人，最終還是帶著沙啞的語氣說道：
  “這些都是我辛辛苦苦幹了大半年的莊稼，你能讓我把它丟在一邊，你們舍得我可舍不得。”

  “我高老頭做什麽事情，不用你們這些人指指點點。”

  說著，高老頭就繼續埋頭苦乾。

  幾個年輕人面面相覷，最後見高老頭還是不怎麽搭理自己的人，只能訕訕而退。

  可是年輕人血氣方剛，想著高老頭剛才的態度，越想心裡越不自在……

  “那個老頭裝模作樣，什麽舍不得自己的莊稼，不就是拐著彎兒說我們，浪費糧食嗎？”一個年輕人突然憤憤不平的說。

  他身邊的另一位年輕人則說：“他既然有把握，就自己的那些莊稼，那朝廷送下來的糧食他豈不是不需要了嗎？”

  此話一說出口，其他年輕人不禁眼前一亮。

  為首的那個年輕人冷笑一聲：“是啊，這個高老頭既然不缺糧食，我們可是缺的，不如就把他的糧食拿過來……”

  “好！老大說的對！”

  “就去把他們糧食給搶了。”

  ……

  高老頭家裡。

  “你們幹嘛？你們不要這樣，這都是我們家的糧食，別拿走……你們拿走了，我們怎麽過這個年？”

  一個老太婆抓著其中一個年輕人的腿腳，低聲哀求著：“求求你們給我們一條活路吧，我們一家幾口人都指著這糧食續命了……二狗子，我也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你不能這麽狠心！”

  那個叫二狗子的年輕人，看著腳下的老太婆，眼裡的猶豫一閃而過，

  隨即想起高老頭的態度，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糧食，

  他目光，再次被貪婪包圍。

  “滾！”

  一聲惡罵過後，
  二狗子狠狠踢開老太婆，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像打勝仗的大將軍一樣驕傲。

  留下那個被踢到疼得站不起來老太婆，一邊老淚縱橫，一邊低聲哀鳴。

  “為什麽世道會變成這樣？為什麽這些年輕人會變成這樣？為什麽要對我們家這樣，老頭子回來之後，我可怎麽向他交代啊……”

  “我們就想活著，為什麽這麽難？”老太婆的目光，漸漸失去神采。

  ……

  臨潼縣，縣城。

  幾個年輕人拿著糧食剛剛換了一筆錢，

  有了這筆錢，
  平時沒有時間，也沒有那個錢財，更舍不得花的項目全都試了個遍。

  比如說在縣城非常高檔的酒樓吃一頓飯，又比如去有門有戶的青樓走一圈。

  “不愧是豔紅樓的妓子，就是和羅坊市的那些女人不一樣，那個小手嫩滑，那個笑容甜美，那個聲音就像黃鸝一樣……真是太美了！”一個年輕人嘴角露著癡漢的笑容，回憶著剛才猶如天上人間般的經歷，癡癡道。

  羅坊市，裡面住著不少暗娼。

  光顧他們的，都是社會最底層的腳夫之流。

  豔紅樓就不一樣，
  雖然也不算大妓院，但去這裡一次，就可以去暗娼那裡五六次的價錢。

  往常這些年輕人都舍不得取，這一次算是狠狠的裝了一次大款。

  “是啊，那個服飾我的那個小紅，真的是太漂亮了。也是老子我沒錢，否則的話，我可以把小紅的家做我媳婦的不可。”另一個年輕人，也笑著說道。

  “你把小紅娶回家，當心你老娘氣的把你趕出家門。”其他年輕人，有人打趣說道。

  這個年輕人強著脖子說道：“現在家裡的頂梁柱是我，我娘敢把我趕出去，我就把她給趕出去。”

  “好！有骨氣，是個男子漢！”其他年輕人紛紛起哄。

  這些人在大街上你一言我一語的鬧騰，卻沒發現角落裡一個佝僂的身影，在死死地盯著他們。

  其中一個年輕人，突然感到有胸口有點惡心，酒精放上來了，就趴在地上，想要吐出來。

  佝僂的身影，見準這個機會，快速的向前走著，他走的速度相比於通的年輕人而言並不快，但已經是他能走的最快速度。

  他慢慢的靠近這個年輕人，並且越靠越近……

  一把有著缺口的菜刀，隨著拉近兩個人的距離，被這人從包裹裡拿了出來。

  狠狠的揮向年輕人……

  “呲——”一到入肉。

  “啊！”這個年輕人疼得大喊。

  其他年輕人聽到聲音，紛紛轉頭看過來。

  “二狗子你沒事吧？”

  “高老頭怎麽是你？你要把二狗子怎麽樣？快放開二狗子！”

  “高老頭你們要報官了！”

  外面的吵鬧聲並沒有影響高老頭，

  他的眼裡只有二狗子，
  自己的刀。

  一刀一刀又一刀，

  最後，二狗子再也沒有力氣叫。

  他死了。

  衙門的捕快來到這裡之後，也被這滿地是血的，場景嚇了一跳。

  “這是怎麽一回事？”捕快問道。

  “好像是這幾個年輕人搶了這老人家裡的糧食，還把他老伴給打死了，所以這老人就來尋仇了……”附近有人知道內情說道。

  “老伴死了，這老人殺了人也要殺頭，他們家就剩下幾個小孩子，可怎麽活得下去……冤孽啊！”

  這一幕，不是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