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獵物！”

  程修文走到兔子面前，撿起箭矢的羽部，
  兔子的肉身被挑起，血懸在中空往下掉。

  理智上，
  這是程修文沒有見到過的場景。

  畢竟他從小到大，見過最血腥的場景，就是菜市場的那些帶血的豬肉。

  縱然有些電視劇什麽戰爭的場景，番茄血、演員偽裝，都讓人產生不了害怕的情緒。

  尤其在華夏，太逼真的場景都不能過審，玩遊戲暴擊也是馬賽克……

  按理說這一次，明明是他第一次乾掉一隻兔子，一個真正的生命。

  當他靠近這隻兔子的時候，刺鼻的血腥味，更讓他眉頭不由自主皺了起來。

  他似乎是理所應當的討厭這一切，
  可是……

  他心裡竟然還有一種和理智截然相反的本能，似乎在油鍋裡的熱血一般，沸騰起來。

  “當時如果時機把握的更精準一些，這隻箭矢就不是射進兔子的脖子，而是它的大腦。”程修文有些遺憾的想道。

  隨即，

  他就被自己的這個想法給嚇到了。

  “……我為什麽會感到遺憾？我在遺憾什麽！”

  “難不成……我竟然是一個隱性的嗜血狂魔？？？”

  程修文簡直被自己想到的這個可能性，倒吸一口涼氣。

  沒等他再想下去，
  他的耳朵突然微微一動，
  他的左手，已經條件反射舉起弓張，右手以快若閃電的速度，從箭壺中抽出一支箭，

  然後搭弓，射箭。

  一氣呵成。

  “唰——”箭矢飛射而出。

  “叮——”一隻黃鼠狼，被牢牢的釘在地上。

  這隻黃鼠狼比兔子的生命力還強大不少，這時候還能發出類似於“哢哢哢”的尖銳聲音。

  程修文走到黃鼠狼的面前，
  他的理智告訴他，
  “我要救它，它還活著！”

  可是本能……

  卻在告訴他：“殺了它，一刀殺了它！”

  並且他的手，已經不由自主覆蓋在長刀的刀柄之上！
  自己剛剛用遠程手段結果了一條生命，現在又要在近距離扼殺另外一條生命嗎？

  自己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冷血？

  程修文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本該害怕這麽殘忍的自己，

  可實際上……

  他，心如磐石。

  “嗤——”這是一刀入肉的聲音。

  黃鼠狼最後“哢唔”一聲，咽氣了。

  程修文轉頭望去，
  拿刀殺了黃鼠狼的，正是一臉平淡的李世民。

  李世民看見程修文看著自己，不由一笑，笑容滿是親切。

  “我見掌櫃久久不結果了些畜牲的命，所以就代勞了。”

  “我們還有更多的獵物要射殺，”

  “不值得為它多浪費時間。”

  李世民一邊解釋，一邊拔刀，然後將刀身的鮮血，擦在了黃鼠狼的身上，最後歸刀入鞘。

  程修文看著李世民，
  他發現李世民的手很穩，他的心也很穩。

  仿佛自己扼殺的不是一條生命一樣，平淡和自然。

  可是自己不同的……

  “我的手很穩，可是我的心不穩。”

  多虧李世民補刀，讓他心裡有種遺憾，不是獵物被搶的遺憾，而是……李世民補刀的手法，不夠完美的遺憾。

  這讓他心裡隱隱約約，開始有了新的猜測。

  “或許……”

  “變態的不是我……”

  但這個想法，並沒有讓他覺得好受一些。

  因為他身邊的，似乎都是變態。

  “在後世，遇到病嬌。”

  “來大唐，竟然也躲不過？”

  程修文突然覺得這一切，索然無味。

  “走吧，狩獵繼續。”程修文淡淡的說道。

  然後率先離開。

  秦瓊似乎感受到程修文的情緒變化，詫異的望了他一眼。

  “沒想到掌櫃的反應這麽快，”

  李世民一臉感慨的對秦瓊說道：“他射出兩箭，都是在我沒有察覺的時候，造成的。”

  “第一箭，我沒有留意，所以也情有可原。”

  “可是第二箭，我一直觀察他，我的眼睛，竟然也差點跟不上他的動作，這就太可怕了！”

  秦瓊的眼睛看向黃鼠狼。

  看著黃鼠狼脖子上的箭矢，眼睛瞳孔緊縮。

  同樣的條件下，

  他絕不可能做到和程修文一樣的效果！

  秦瓊心中驚歎，

  不由自主點點頭，讚同的說道：“是的，如果掌櫃在軍隊的話，一定是一個神射手。”

  “就像飛將軍李廣一樣。”

  秦瓊將程修文和飛將軍聯系在一起，是起了愛才之心。

  他覺得，若是從軍，總比做一家客棧的掌櫃來得更有前途。

  誰知李世民竟然搖搖頭：“一個人的勇武，在軍隊裡是有限的。掌櫃的才華，可不能埋沒在小小的軍隊裡。”

  “陛……”

  秦瓊驚訝的差點叫出陛下兩個字，還好收的及時。

  “老爺是怎麽想的？”秦瓊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

  怎麽想？
  堂堂駙馬都尉，自己最寶貝女兒的夫婿，當然不能在軍隊裡博生拚死！

  李世民看了秦瓊一眼，壓下自己想說的話，反而心想：“輔機那裡拖了幾天，麗質還沒和長孫衝解除婚約，這事就算是翼國公，也不能透露。”

  於是李世民只是對秦瓊搖了搖頭，說道：“掌櫃走遠了，我們跟上吧……等會兒，可還有一場好戲！”

  秦瓊無奈，只能跟上去。

  這三人卻不知道的是，
  在同一時間，

  一些人穿上夜行衣，還蒙上面巾，然後自己等人換下來的衣服，埋在土裡。

  “這一次的機會千載難逢！南叔藏在奸賊身邊十幾年，這才老天有眼，賜給我們天賜良機！”

  其中一個人，身材魁梧、獨目，似乎是頭領。

  他壓低自己渾厚的聲音說道：“奸賊身邊沒有什麽護衛，護衛多在一些特別地點。地圖之前已經發放給你們了，背熟了沒有？”

  其他人異口同聲：“背熟了。”

  “很好。”

  獨目點點頭，繼續說道：“現在我們兵分三路。”

  “一路給那東西下藥，務必讓奸賊死在那東西之手。”

  “一路去處理掉那些護衛，然後盡快和我們匯合。”

  “最後一路，由我帶領！”

  “遠遠吊在奸賊身後，如果奸賊僥幸沒死……”

  獨目臉上突然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意，
  “我——來——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