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自從登基以來，再沒有這麽痛快的感覺。

  甚至，他已經想到之後的謀劃如果能成功，他心裡的快樂會加倍。

  他臉上的表情，明明沒有什麽特別的，但任何一個見到他的人，都能感覺他此時此刻的心情很好。

  他走下馬車的腳步，明明是那麽的平緩，卻給人一種龍行虎步的感覺。

  一旁的秦瓊，卻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陛下這反應，怎麽讓我想起了那一夜……”

  那一夜刀光劍影，那一夜險象環生，那一夜徹底奠定了李世民大唐主人的身份，

  在那一天晚上，
  李世民就是這麽亢奮的。

  秦瓊目光微微一動，反而從李世民的身上抽離，而望向那個今日才剛剛結識的普通人——客棧掌櫃程修文。

  “眉心比在客棧的時候，微微上移一點。”

  “眼睛比剛認識的時候，有些不同。這是因為放松而顯得眼圈放大，但是眼睛深凹……嗯，這是因為好奇。”

  “眼神靈動，嘴角不易察覺的上揚，代表此人對周圍的環境十分的滿意。”

  秦瓊一邊在心裡構思程修文的想法，
  一邊則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

  心中不由開始猜測起來……

  “可奇怪的一點，就在這裡。”

  “這環境平平無奇，任何一個普通人都見過。”

  “這個掌櫃……他究竟在好奇什麽，又在興奮什麽？”

  “陛下一定是另有打算，而叫我過來，不像是和我一起打獵，也不像是讓我護衛，反而……”

  秦瓊沉思了一陣，突然抬頭，眼裡的精光，隨即被掩埋：“陛下是想讓我來做個見證！”

  秦瓊深深的看了程修文一眼，
  他不吃驚李世民為什麽突然做一些，在他看來意義不大的事情，
  他也不吃驚，自己等人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片樹林，

  他更不關心李世民設計了什麽，
  因為他心中清楚的知道，

  將這一切帶來的是誰，

  是這個掌櫃，
  是程修文。

  李世民所有的改變，就是因此人而起。

  “你究竟有什麽魔力？”

  被秦瓊深深警惕和好奇的程修文，望著周圍的的環境，心裡一陣陣的驚歎。

  他摸上了一棵樹的樹乾，感受著公元七世紀的大樹蓬勃的生命力。

  “樹乾好粗，我將近一米八的個子，張開手也沒有辦法保住這顆樹吧……”

  “雖然氧氣多數來源於藻類，但是在森林裡呼吸，所帶來沁人心脾的感覺，是長安城裡所不能給的。”

  “半年前剛穿越過來，我就是在長安城外，當時手無縛雞之力……好吧，現在可能也沒有。”

  “反正當時為了小命，所以第一時間進城。”

  “這半年以來，從未在外面遊蕩過，也錯過了半年的時間……”

  “這些可都是生長在這片大地，不知道過了多少年的樹植。而不是後世，那些只能人工在城市裡搞點綠化，區區幾十年的樹木。”

  來自於後世的程修文，第一次感受到生命帶給自己的震撼和感動。

  明明是一些植物，明明不會流血不會痛，卻讓他感動的想落淚。

  這樣的樹木，如果在後世，可能在神農架乃至於亞馬遜河才能看到。

  而現在，卻是遍布全世界。

  在客棧宅了大半年，

  程修文第一次，感受到了時空交錯，帶來的真正真實感。

  這種真實感，不是因為自己穿越，接受了某個身份，而相對應的有了這個人的記憶，就能夠帶來的。

  而是通過視覺、觸覺、感覺……乃至於文明積澱下的，文學素養。

  程修文忍不住吟詩起來：“森林啊，你是這麽的大，”

  “大樹啊，你是這麽的壯，”

  “壯年啊，你是這麽的威武……”

  “砰——”這是某人倒地的聲音。

  程修文意猶未盡的住嘴，轉頭看看是誰打擾自己吟詩作對的閑情逸致。

  就看見李世民一臉尷尬，祥公公倒地不起的一幕。

  “如花，你這是怎麽了？沒事吧？”程修文大驚，關心的問道。

  祥公公哀怨的看了一眼李世民，然後對程修文說道：“程掌櫃，我說了很多次，我叫阿祥，不叫如花……”

  “如花，你起不來了，我幫你搭把手吧。”

  程修文說著，就扯過李世民的手，揪祥公公起身。

  祥公公本還覺得程修文終於有點良心，沒想到拉自己起來的成了李世民？
  “程掌櫃這操作……”祥公公倒吸一口涼氣，不敢再看李世民黑如鍋底的臉色。

  好在李世民是何等人物？

  沒過多久就恢復了神色，笑吟吟的對程修文說：“掌櫃，我們出發開始打獵吧。”

  “我這裡已經準備好狩獵所用的工具。”

  “每人強木弓一張，弓箭一壺，和野獸近身搏鬥的大刀一柄，割肉的小刀也一柄。”

  程修文聞言，就朝著李世民指著的方向看去，
  果然在不知不覺的時候，那個方向被人疊了一堆兵器。

  “不愧是幫皇家都造行宮的皇商，管制兵器說帶出城，就能帶出城！”程修文興奮的對李世民豎起了大拇指。

  秦瓊臉色奇怪的看著這一幕。

  作為在場中，唯一一個作壁上觀的人，他看到整個場景的全部發展過程。

  比如說，李世民雄赳赳氣昂昂走向程修文，

  比如說，程修文的“吟詩”讓李世民腳下一個趔趄，
  比如說，李世民見機快，一把抓住毫無防備的祥公公，讓祥公公做了自己的肉墊，
  比如說，在程修文聽到身後響動，轉身的一刹那，李世民一腳踩著祥公公的背站了起來，若無其事。

  又比如說，程修文用李世民的手拉祥公公的那一刻，李世民扭曲的臉……

  “究竟是陛下變得太快，還是這才是陛下的真面目？”

  “怎麽感覺陛下，實際上有些蠢？而且蠢的可愛……”

  “陛下啊陛下，你處心積慮的各種布置，真的能打擊到掌櫃嗎？”

  “我怎麽感覺掌櫃就是你的克星……”

  秦瓊心裡直搖頭，走進這幾人。

  然後，

  他就聽到自己的陛下在說……

  “掌櫃，不如我們比試一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