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想法，程修文沒有和馬周說。

  不是因為程修文不相信馬周，僅僅是因為……懶。

  可即便是這樣，就足以令聽懂程修文的意思的馬周，感到震驚不已。

  “平常的時候，我總是自命清高，覺得我讀的書還不如那些世家大族出身的公子哥那麽多，偏偏他們的見解遠不如我。”

  “所以就算他們出身比我好，錢財比我多，身份比我高貴，官運比我亨通，我都看他們不起。”

  “可現在……”

  “掌櫃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感，其實就是來源於我也同樣看過的史書，可為什麽掌櫃能夠想得到的東西，我卻想不到？”

  “怪不得別人常說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說的大概就是我吧。見了一兩個庸俗無能之人，就以為自己有多麽了不起。實則遇到像掌櫃這樣的真正高人，卻將自己比得比塵埃還低。”

  馬周有些頹廢，又有些鼓舞。

  因為他看到歷史和現實應證的經驗重疊。

  這讓任何一個相信，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這句話的人，都感到無比的振奮。

  馬周就是其中一個。

  “當初陶朱公之所以能三次散盡天下，而三次富甲天下。除了因為他選擇的地方，是處於幾國的邊境之側，樞紐之中。”

  “更多的是因為他本身就是士大夫出身，幫助了越王勾踐，滅掉吳國成為春秋五霸之一。”

  “他有這個眼光，懂得上層貴族、士大夫的想法，和這些人交流無礙，因此能獲得比旁人更多更輕易的幫助與認可。”

  “而同樣聞名天下，青史留名的大商人，呂不韋，則剛好相反。”

  “當初呂不韋如果沒有奇貨可居，投資贏異人，那他永遠都只不過是一個小有聲名的大商人而已。”

  “自然不可能成為日後，秦國的丞相，秦始皇的仲父。”

  “正是通過贏異人，商人階級的呂不韋，搭上了貴族乃至於王族。”

  所以……

  統治者和非統治者，相差的，往往就是一個階層。

  呂不韋在非統治者的階層只能做一個大商人，但是在統治者的階層卻能做到威震天下的秦國丞相。

  有能力的人無論在哪裡都是有能力的，但是層次不同卻能讓他的能力發揮幾百倍的擴張。

  “沒錯！掌櫃的意思就是這個，掌櫃就是要借助這個所謂的老秦背後的老爺竇哥，”

  “從普通人的階層跨越到當官人的階層！”

  “只是可惜了，掌櫃將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做買賣這一塊上，從來沒想著出相入將……”

  “否則掌櫃一定能成為青史留名的大人物！”馬周心中不無遺憾的想到。

  其實不單單他感到遺憾，

  程修文希望能殺雞駭猴的隱約期待，也算是落空了。

  因為秦瓊回宮見到李世民，把程修文的意思一說，
  李世民就對程修文大加稱讚。

  “哈哈哈，掌櫃這是知道，咱們會把糧食賣給不一般的人物。他想摻和一手。”

  “有目光，有魄力，有野心，也有行動力！”不愧是朕看重的準女婿。

  李世民心中清楚，以秦瓊做事滴水不漏的性格，絕對不可能是秦瓊，將這當中的訣竅告知程修文的。

  也就是說……

  掌櫃程修文，是靠著自己的聰明才智，才得知這件事的。

  這麽想著，李世民心中對這個女婿就更滿意了。

  李世民嘴上在笑，心裡更為自己的目光志得意滿。

  秦瓊不知道李世民有什麽好高興的，直接請示問道：“那咱們就按照掌櫃說的辦嗎？”

  李世民聽了，他的眼裡，狡黠一閃而過，

  “辦是要辦，掌櫃看重朕的皇商身份，他雖不知道朕會將糧食賣給誰，但他又出糧食，又隻分一半的收入。”

  “就是因為他知道，我們能把這些稻米，賣一個好價格！”

  “既然如此……”

  “那朕，就成全他！”

  “勞煩翼國公再為朕跑一趟，把朕的意思跟他說說。”

  說著，李世民湊近秦瓊的耳邊，輕聲耳語起來。

  秦瓊聽了，心裡有些無語，但表面上只能默默點頭。

  一出宮，又讓馬車繞著長安城走一圈，
  趁著沒人注意，換了一身普通人家的服飾，神不知鬼不覺下了馬車，然後直奔有間客棧而去。

  “你是說，竇哥的意思就是之前的那批糧，也要以新的合作方式交接？”程修文摸著下巴問道。

  秦瓊點頭：“沒錯，老爺就是這麽說的。”

  從漢代開始，國庫和皇帝的私帑就是分開的。

  別看現在大唐百廢待興，國庫相對以後的貞觀之治正是發揮威力一直到唐玄宗的安史之亂之前，有些拮據。

  但如果比起其他朝代……此刻大唐的錢，不少。

  皇家的內帑，就更多了。

  所以你說你李世民堂堂帝王，還差這幾千兩的金子嗎？

  秦瓊臉上還是很平淡的，但是心裡也吐槽自己的陛下，太摳門了。

  李世民自然不算摳門的人，他的心理無非是……

  “朕是堂堂帝王，又是你掌櫃的未來嶽父。我最寵愛的女兒，都是你的人了……”

  “可你不但沒有半點表示，東西賣給朕還這麽貴……”

  甚至，在李世民心裡，還覺得自己的行為是給長樂公主站台。

  自豪的不得了。

  可惜，代他傳話的秦瓊，卻隻覺得有些臉紅。

  “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這個策略，要我說了算。”程修文考慮了一下，說道。

  他在現代社會的時候，工作就是給人搞策劃的。

  策劃這個行業，他熟悉。

  既然這個竇哥要抖機靈，他剛好試試自己的手藝有沒有生疏。

  “竇哥要提前換策略，如果我的策略用的好……那賺的金子，絕不止我之前骨折促銷友情價的區區三千兩金子。”

  別人願意送金子，程修文沒有理由不同意。

  秦瓊也是，

  既然陛下要省錢，掌櫃又是自己的故人弟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就讓他們自己決定好了。

  於是，秦瓊問道：“是什麽策略？”

  程修文腦子一轉，就微微笑道：“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