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劍南領頭進入了左邊的通道,剛走了五步,頓時驚覺不對。
一股旋風毫無征兆的在身後刮起,雖然不會帶來什麽傷害,但出現的實在太過詭異。
陳劍南連忙回頭。
這才發現,這股小旋風是繞著吳天瑜的身體四周旋轉的。
隻猶豫了不到兩秒的時間,陳劍南握拳運氣往旋風砸了過去。
雖然他不認為這點程度的旋風,能夠對人造成什麽傷害。但是他不想冒這個險,尤其是不想吳天瑜一個弱女子冒這個險。
誰曾想,在陳劍南的拳頭觸及旋風那一刻才發覺,這旋風竟宛若實質,而且給人的感覺堅韌異常。觸覺毫不亞於百煉精鋼。
反震之力,讓陳劍南的手腕微微發麻。
陳劍南收回拳頭,眉頭微皺,重新開始打量起這股怪異的旋風來。
旋風沒能看出個名堂,不過他發現吳天瑜似乎發生了某種變化。
不是身體上,而是氣質上,或者可以說是靈魂上。
吳天瑜的雙眼時睜開的,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雙目之中沒有先前的靈動和柔情,取而代之的是荒涼和悲憫參雜在一起遼遠。
陳劍南甚至能夠感知到,吳天瑜的身後泛起了薄薄的白霧,而這些白霧,正在慢慢凝聚成型,似乎是要化作一對若有似無的翅膀。
現在的吳天瑜,聖潔而慈祥。
慈祥這個詞,用在一個小姑娘的身上,也許並不合適。
但是現在的吳天瑜,就是會給人這種感覺。
只要看著她的臉,就讓想起爺爺奶奶那一輩人寵溺自己時的模樣。
讓人不自覺的感到親近。
陳劍南雖然非常擔心吳天瑜,但是看到她並沒有受到傷害,稍微松了口氣。
對於吳天瑜身上發生的變化,陳劍南雖然無法完全給出合理的解釋,但是大概猜到了一些什麽。
他退後幾步,靜靜的盯著吳天瑜。
吳天瑜背後的那對薄羽翅膀,漸漸完成。她瞳孔中渙散的焦距,也重新聚攏。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微微轉頭,把目光移向了陳劍南。
僅僅是一道目光,就讓陳劍南感覺到了巨大的壓迫力。
這樣的事情,即使是在前世面對S級的異族也不曾有過。
陳劍南心中一驚。
現在,他更加確定,方才自己的猜測很有可能已經非常接近真相了。
“你是天瑜,還是聖女?”
陳劍南運足氣勁,蓄勢待發。同時盡可能的控制著情緒,不讓自己表現出敵意。
他問題中的聖女,自然指的不是吳天瑜的身份,而是另一個古老而強大的存在。
“天瑜?好熟悉的名字。哦,吳天瑜,是我在現世的名字。你叫……陳劍南,對吧?”
陳劍南點了點頭。
“嗯,你很聰明。我是吳天瑜,也是聖女。”
化身為聖女的吳天瑜,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就連這抹微笑,也像是未沾人間煙火,給人一種溫柔卻又淡漠的氣息。
“所以說,聖女轉世這件事是真的,天瑜腦海中那些不屬於她的記憶,其實是你殘留下來的?”
陳劍南飛快的整理著思緒,詢問著那些無法憑正常邏輯推理出結果的事情。
“是的,而且,不只是現世這個名為吳天瑜的女孩,每一代的聖女,都是我的化身。只不過,絕大部分記憶在肉體消亡之後,都會歸聚到這裡來。真正隨著聖女身份傳承而保留下來的,只是一些記憶的碎片而已。”
聖女沒有絲毫的停頓,就直接給出了解答。
仿佛這些事情,她早就熟稔於胸。
完全看不出剛剛佔據了吳天瑜身體的模樣。
“還有什麽問題想問的麽?後世的強者。”
聖女以強者稱呼陳劍南,無疑是對他的極大褒獎。
當然,此時的陳劍南,還不知道這句褒獎,究竟意味著什麽。
“我確實有很多問題,不過容我先問一句,天瑜,還能回來麽?”
陳劍南艱難的組織著語句,盡可能的把意思表達得足夠清晰。
古往今來,恐怕沒有第二個人進行過這樣的對話了。
和聖女的交流,陳劍南必須憑借自己的才智,組織出一套新的邏輯關系,才能有效的進行交流。
“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我們本為一體。當我出現的時候,她已經不複存在了。她所有的記憶,已經化作了我的一部分。她回不來了,但她一直都在。”
聖女的睿智填補了兩者間交流的阻礙,她用最簡單的話語,解答了陳劍南的問題。
“原來如此。”
陳劍南的雙拳不由自主的握緊。
他的情緒變得有些糟糕。
一方面他心裡清楚,吳天瑜身上發生的變化,會讓她變成一個異於常人的存在,足以保護自己,甚至足以帶領人類與那些強大的入侵異族對抗。
另一方面,他總感覺,這樣一來,自己所認識和心動的那個小聖女,將會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
雖然按照眼前這個聖女的說法,吳天瑜的記憶會被保留下來。
可是如果身體進行主導的是初代聖女的意志,那吳天瑜還能夠算的上是一個完整的人格麽?
還是,只能算的上是一個漫長歲月裡,可有可無的記憶片段。
陳劍南非常清楚,在對抗萬界入侵這樣的大是大非面前,少年男女之間的小情小愛,會顯得那麽的微不足道。
可是,他還是心有不甘,他還是倍感不快。
憑什麽,一個活生生的女孩子,就這麽消失了。
既然她注定以這樣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那又何必讓她來到這個世界。
讓她來撥動自己的心弦。
陳劍南非常難受,他無法接受。
就算他知道每一代聖女都是為了抵禦萬界入侵而準備的記憶載體。
他依然無法接受。
人就是人,不應該成為一個容器。
陳劍南終於找到了一個,能夠支撐自己發出抗議的立足點。
“聖女,從現在開始,就讓我用這個稱呼就來區分你和天瑜的存在吧。”
“你可隨意。”
聖女毫不介懷陳劍南的態度,反而露出饒有興致的表情。
“有沒有可能,讓天瑜以一個獨立個體的方式回到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