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沒有跟孟道成一起走,我們兩個本應該有許多話要說,可是在忘川之地見識到的一切仿佛一塊石頭壓在我們兩個的身上,就算是想說什麽,也不知道怎麽開口。
路上的時候我倒是對著孟道成問了些關於修行,還有其他的事兒,只是孟道成似是對那所謂的道門大劫很在意,一路上有一句沒一句的回著。
到最後,我們兩個誰也不說話,對著茅山附近的鬼店行去。
可能也因為這樣,我們兩個的行進速度要快許多,原本數日的路程,我們三天便趕到了。
茅山附近的鬼店跟我之前遇到的不同,大概是因為在茅山附近,所以這裡的鬼店不大,只有一座草屋而已,而且鬼店老板一個人而已,笑呵呵的,很好相處的樣子。
等我們到的時候方羽已經領著茅山的弟子回去複命了,只有王嬋一個人逗留在鬼店裡面,別無他人。
不過還好,這鬼店老板脾氣好,沒有為難王嬋,如果是我碰到的那個長得和屠夫有一拚的鬼店老板,估計早就端上來人肉湯了。
“來,選一碗,選對了在這裡,選錯了成為下一碗湯的材料也在這裡!”
我都能想象到那鬼店老板說出這種話時候的表情。
“你們總算是來了。”王嬋看到我們之後,連忙迎了上來。
“抱歉,的確晚了一些。”我開口道。
算算時間,此時已經距離鬼門關閉有五天的時間,讓這小子在鬼店裡面待五天的時間,也多虧這鬼店不錯,不然早就掛了。
“走吧。”孟道成淡淡開口,帶著我們往孟薑山的方向行去。
這裡到孟薑山還有七八天的路程,只是我們好不容易從酆都鬼城出來,也就沒有那麽趕時間,便慢慢的往回走。
畢竟修行這種事兒,在一個地方閉死關是沒用的,反倒是在外面多看看,多走走,這樣反而能夠有所感悟。
只是走了一段時間之後,孟道成卻突然皺眉,讓我們先不要回孟薑山,而是到海城他曾經待過的醫院裡面,給他取回來一樣東西。
“我說,孟道成真的什麽都沒說,單單只是讓你取回一樣東西麽?”我皺眉問道。
王嬋含笑點了點頭,道:“沒錯,大長老只是說咱們到了海城的時候,自然會知道的。”
“連什麽東西都不告訴,神神秘秘的。”我嘟囔一聲,眉頭皺起。
孟道成雖然讓我們去取東西的,但是他自己卻對著另一個方向走了,既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也沒有說幹嘛去,反正那個方向並不是孟薑山的方向。
“大長老不說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王嬋淡淡開口道。
我苦笑了一下,這王嬋什麽都好,就是太聽話了一點,無論孟道成和霍道明說什麽,他都會一絲不苟的照辦,應要是讓我評論的話,就好像小時候讀私塾的時候,被私塾先生最看好的那個孩子。
“行吧,行吧,反正是修行,到哪都一樣。”我嘟囔一聲,開始閉目修行。
分魂花被我放在孟薑山,不過還好,我身上還剩一些分魂花的花粉,在這東西的滋潤下,洛妃總算是恢復了一些。
不過她想要恢復之前的境界,怕是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路要走。
大概是跟孟道成分開的第七天的時候,我們總算是到了海城。
快要兩年沒有來過這麽城市,它還是跟之前一樣,那麽繁榮與嘈雜。
兩年的時間過去,海城外面的建築擴大了幾分,原來我跟梁弈一起捉過鬼的那個城隍廟倒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洋人的教堂。
我們到的時候正好是傍晚,洋人的教堂裡面叮叮當當的響著敲鍾的聲音。
“沒想到這裡變了不少。”我嘟囔一聲,將到那城隍廟裡面的打算給消掉了。
“俗世的進展太快,宗主說再過一段時間,只怕孟薑山附近也會受到影響。”王嬋回了一句,便跟我一起進了城中。
這座城市的變化很大,許多我上次到過的地方都變了模樣,讓本來就對這裡記憶模糊的我更加有些不確定。
我沿著記憶找了幾圈之後,頓時愣了一下。
之前的醫院不見了,在哪裡新開了一家夜總會,總感覺怪怪的。
試想一下,一個治病救人,甚至是每天都有死人的地方,如今變成了一個燈紅酒綠的場所,這般轉變只怕誰都適應不了。
“這個老板倒是厲害,居然敢在這種地方敢這種買賣。”我嘟囔一聲,深深的看了這夜總會一眼。
“葉安師兄,此話何意?”王嬋看著我問道。
聽到王嬋的話我才想起來,如今守夜門中關於風水秘術的記載不多,大部分都是從俗世中弄回來的皮毛而已。
那些東西糊弄俗世的土豪還說的過去,但是對付道門中人就沒什麽作用了。
“你看,這裡原來是醫院,本就是陰氣極為沉重之地,更何況那裡每日都有死人,陰氣自然更加沉重,如果這裡開的是別的營生還好,可以鎮一鎮那陰氣,時間長也就散了,可是夜總會,賭坊這些地方,本就對風水要求比較高,現在蓋在這種地方,不出人名才怪呢。”
我一邊說著,一邊將我所學會的風水之術告訴王嬋。
這些都是我自己學風水知識的時候弄出來的心得,至於《乙巳佔》那東西我也只是研究一絲皮毛而已,還是不拿出來丟人現眼了。
之前我將《守夜心經》交還給了霍道明,他應該會將那《守夜心經》交給門中的核心弟子才對。
在那上面就有風水篇的知識,只不過上面講述的沒有《乙巳佔》那麽深奧而已。
不過王嬋的悟性還不錯,聽完我說的話之後,頓時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
我正欲點頭,帶著王嬋先找一個地方落腳,明日再找之前那家醫院的線索。
但是王嬋的目光卻一縮,接著看向那夜總會樓頂,道:“葉安師兄,你看,那上面好像有個人!”
他是修道之人,感知與眼睛能看到的比常人要靈敏的多,應該不會看錯。
在他開口之後,我連忙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果然,在那夜總會的樓頂有個人。
“不會這麽巧吧。”我嘟囔一聲,心中訝然。
剛剛我才說過,這麽夜總會如果風水不行的話容易出人命,結果現在就有一個人大半夜的跑到樓頂上,這豈不是證明我是個烏鴉嘴?
“先救人再說!”我喝了一聲,本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心,對著那夜總會衝了過去。
以我們的速度,這百十來米的距離不過是眨眼的功夫而已,只是我這剛有動作,上面那人卻不給我和王嬋機會。
卻見他縱身一躍,直接從樓頂跳了下來。
我和王嬋就算是再怎麽速度超乎常人,也終究還是個人類,沒辦法一下子就到那夜總會的下面。
下一秒,屍體砸落,血肉橫飛,不少鮮血噴灑在距離那屍體最近的我和王嬋的面前。
王嬋還要走過去,試試救一下這個跳樓自sha的人。
然而我卻將他攔住了,因為已經太晚了,這個人掉在水泥地面上的時候就立刻死了。
而此時,周圍的人也聚了過來,膽子大的靠的近一些,膽子小的看了幾眼之後,頓時跑到後面開始吐起來。
不一會兒,七八個類似報社記者的家夥衝了過來,對著屍體啪啪啪的拍起照片,照相機上特有的濃煙冒了出來,被風一吹之後,頓時散去。
我和王嬋已經被臃腫的人群給擠到最外面,當然,這事兒本來跟我們兩個也沒什麽關系,自然被擠到最外面這事兒也無所謂。
可是我看著那摔死的家夥,心中一陣陰寒。
這個摔死之人掉落之後是睜著眼睛的,她的頭先朝下,骨頭碎裂,腦漿也流了出來。
可是她的眼睛卻完好的待在眼眶裡面,鮮血從睜著的眼眶上面流進去,又從下面出來,根本沒有讓那雙眼睛受到汙染。
我能感受到,那雙眼睛並不像是死人的眼睛,而是惡鬼的眼睛。
它,在盯著我!死死地盯著我!
翌日,被門口一陣敲門之聲吵醒。
原本我是沒有睡那麽死的習慣的,只是在酆都鬼城那裡耗費了太多精力,所以這幾天格外嗜睡。
“來了。”我喊了一聲,將門打開,不用問我也知道,門外面的是王嬋那個小子。
“師兄,你果然醒了,這是從樓下買的包子,趁熱。”
王嬋進來之後,將包子什麽的放在桌子上,接著遞給我一份報紙。
這報紙的標題倒是很吸引人,“知名女歌星深夜墜樓慘死,雙目無法閉合怨氣難平!”
我也沒客氣,咬了一口包子之後,將報紙拿起來眉頭緊鎖。
昨夜,知名女歌星小丹紅在紅葉夜總會樓頂墜樓慘死,據她的貼身侍從交代,小丹紅昨夜一直將自己關在房間裡面誰也不見。
而小丹紅的房間在夜總會一樓,卻無一人看到小丹紅是如何到了夜總會樓頂的。
此外,小丹紅生前穿著乃是素色旗袍,可是墜樓之時卻換上了一身紅衣。
據記者追訪,小丹紅生前從未與人結怨,也沒有債務糾葛,至於感情方面更是毫無進展,也曾公開表示自己暫時沒有心儀的對象。
曾經追求過小丹紅的幾個富家子弟也表示,他們雖然對小丹紅有意思,但還不至於到因愛生恨,為此要殺人的地步。
因此,巡捕房很可能將這起案件定義成為自裁案件。
究竟是什麽原因,讓一個當紅歌星,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呢?
到現在巡捕房也沒有給大眾一個答案。
而這起自sha案件,已經是紅葉夜總會第三起自sha案件,究竟是什麽原因,讓一個夜總會,居然會接二連三的出現命案?究竟這一連串的命案背後,是否隱藏著一個殺人惡魔的臉龐呢?
目前,案件正在進一步偵測之中!
一連串的文字旁邊,還有不少血肉模糊的黑白圖片,特別是臉部那瘮人的眼神,居然還給了一個放大版的特寫。
“這個,就是咱們昨天晚上看到那個人?”我將報紙放下,將所有包子咽到嘴裡之後問道。
王嬋點了點頭,道:“嗯,我買東西的時候聽到的,好像這個海城已經出現第三起女歌星自殺案件了,不少大街小巷都在傳,我好奇買了一份報紙這才發現,跳樓的人就是咱們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個。”
“連續三起?”我自語一聲,看著報紙上連續三起的字眼。
這般話語一出,基本上就沒有自sha的可能性了,畢竟身穿紅衣,又都是歌星,而且還都是紅葉夜總會的人,這要是自sha的話,概率就跟大白天看到流向一樣。
“要不要管管?”王嬋看著我的眼神,淡淡問道。
他聯想到昨晚上我說的話,應該是認為這事兒不是人為,而是鬼怪,所以才有這麽一說。
“額,算了吧,也許是人為的呢?那裡的陰氣雖然重,卻應該不至於讓一個惡鬼連續殺三個人,而且你看,死的都是女性,歌星,還都是紅葉夜總會的,我想應該是有人刻意報復才對。”
我點了點報紙上的幾個字眼,接著將最後一口包子咽下肚子。
“咱們這次的目的是找孟道成留下的東西,沒必要節外生枝,這事兒如果是有人刻意針對的話,應該是有什麽恩怨存在,咱們沒必要摻合進去。”
王嬋聽到我的話,點了點頭便將報紙放到了一旁,道:“上來的時候我也跟店裡的夥計打聽了,好像那醫院之前起過一場大火,死了不少人,然後就臨時換到別的地方去了,再後來好像那裡被一個夜總會的老板看中,直接將那大樓買了下來,變成了現在的夜總會。”
聞言,我看了一眼桌子上剩下的包子,道:“我想,這些不是你特地賣的,而是借此去問話的吧?”
我就說王嬋這小子今天怎麽會給我買東西,原來是順便的。
“呵呵,都一樣,都一樣!”王嬋一笑,露出被人看穿的窘態。
我搖搖頭,開始盤算起來,王嬋打聽來的消息到不是沒有線索,比如之前燒過一場大火,有比如那醫院裡面的人沒有離開港城,而是到了別家醫院而已。
“走,咱們出去打聽打聽!”我直接起身道。
王嬋自然也有這個打算,畢竟我們兩個越是趕緊找到那東西,就早一點能夠回去。
白天的海城異常的熱鬧,不少黃包車的車夫蹲在飯店的門口,見我們出來,連忙用渴望的眼神看過來。
然而我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需要。
我和王嬋都不是富家子弟出身,此時也不是腰纏萬貫的老板,像這種需要代步的事兒,還是等我們老了動不了之後再說吧。
只是我看著那些黃包車的車夫,頓時想起一個人來,劉武!
劉武是秦磊的朋友,在劉家村的時候跟我們也算是有所交集。
上次我來這裡的時候,正好碰到從劉家村逃荒出來的劉武,還有因為那幾個城隍被奪取不少壽命的老劉叔。
只是到最後老劉叔還是去世了,而劉武好像也要在這海城立足,並沒有打算離開的樣子。
“怎麽了?”王嬋看著我出神的眼神,不由得問道。
“沒什麽,只是想起還有個算是故人的家夥在這裡,只是海城太大,我不知道他在哪裡罷了。”我回了兩聲,搖搖頭。
如果有一個海城生活一段時間的人在的話,對我們找那醫院原來的人無疑是有些幫助的。
只是我跟劉武這兩年沒有任何聯系,甚至他現在還在不在海城也是個未知數。
如果此時我再找劉武,然後再去找那醫院的人的話,好像有些舍近求遠的感覺,不太合適。
“原來如此,不過要是梁弈師兄在這就好了,以他相術的本事應該可以算一算你的故人在哪裡。”王嬋笑眯眯的說道。
“相術?算一算?”我聽到這話頓時一喜,道:“我怎麽忘了,你小子真是個天才!”
雖然我不會相術,但是基本的找人之法我還是略知一二的,只需要目標的生辰八字就可以了。
至於劉武的生辰八字,上次我在他父親,也就是老劉叔的時候打聽到的,這麽長時間過去我的記憶雖然有些模糊,不過我想應該沒有記錯。
“既然這樣,咱們先找一下劉武,看看能不能從他嘴裡面問出來點什麽!”
我一邊說著,一邊疊好一個千紙鶴,將那劉武的生辰八字點在這千紙鶴的翅膀之上。
“好了,走吧!”我說了一句,接著端起千紙鶴向一旁走去。
其實我應該將千紙鶴放飛的,那樣無疑尋找的速度更快一些。
只是這大白天的,我要是讓一個紙做的千紙鶴在天上飛,估計會嚇到不少人。
特別隻這海城洋人太多,要是他們看到了,對著含著什麽異教徒,魔鬼之類的話,利用權力將我綁起來,甚至是燒死,那我可太怨了。
“原來葉安師兄也懂這種道法。”王嬋看著我手裡的千紙鶴,讚歎道。
“這個其實不是什麽高深道法,回頭教你。”我說了一聲,接著看向千紙鶴頭指引的方向。
這道法原本我就會一些,上次無端多出一個少年的記憶之後,我對扎彩匠的本事便多了好幾分的感悟。
那個時候我便有所猜測,估計又是我腦子裡面七個道法高手開始作妖了。
雖然這樣讓我會了不少原本不會的道法,可是感覺上總像是這些魄要打架一樣,令我十分在乎。
思慮轉換之間,千紙鶴的頭忽然轉向,將我指引到海城的一個角落。
這裡是海城比較貧窮的地帶,生活在這裡的人都不是什麽富裕之人。
而這千紙鶴的頭所對準的方向,正是這片區域房子之中,最為老舊的一座。
不過我到了這裡之後,頓時松了一口氣,看這千紙鶴的模樣,那劉武並沒有離開海城,而是就在這房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