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我的身體見證這一切,也看了夠久吧?”藍姐開口說道,那語氣顯然是衝著面前虛空中的張克而來。
而周圍的一切景象,都像是隨著時間流逝一同被凍結起來一般,凝固成了一副靜態的畫面,無論是一動不動的陸弘成,還是翻湧到一半,就在半空中戛然而止的海浪。
整個世界上僅存藍姐和張克,能夠存在於這個凝結的時空中。
“……藍姐?”張克有些驚訝,試探的問道,“你能夠……看到我?”
“也許現在的你正在試圖和我對話,不過那是沒有意義的,我並非可以跟你直接互動的存在,只是摻入到這段記憶裡的映射影像而已。”藍姐這樣說道。
“好吧……”張克知道,藍姐托張生克給自己注射的這支藥劑,應該是為了讓自己看到這段回憶,但由於藥力有限的關系,所以並不能完整呈現。
“當我以這個姿態出現在此時,就說明這段記憶影像已經差不多結束了,我知道現在的你正在計劃一個挑戰歸墟的方案,為此你需要跟殺人魔正面交戰。”
藍姐忽然從口袋裡“變”出一支紅色安瓿,張克定睛一看,那竟然是彼岸絢華中的紅色藥劑——可這玩意兒怎麽會在藍姐的手裡?
不,哪怕這是虛擬影像,但這也說明藍姐早就知道,律子他們發明了這種強化身體的特殊藥劑……那麽,歸墟組織的人,恐怕也早就清楚海上花的這張底牌了。
“在這個輪回結束之前,試著給自己注射這種藥劑吧,等到新輪回開始的時候,你會有意外的發現。”藍姐的身影越來越飄忽不定,淡淡的說道:
“不要流於表象,深入思索,你會越來越接近真相。”
隨著藍姐的影像瞬間消散,張克也陡然恢復了清醒神智,面前的黑色大海被白色病房所完全取代,只有張生克擔心的看著自己,問道:“你還好嗎?沒事吧?”
“沒事……”張克搖搖頭,說道,“辛苦你了。”
“你好好養傷吧,我就不打擾你了。”張生克笑道,“剛剛趁你睡著的時候,我已經通過摸骨手法檢查過你的身體狀況了,你斷開的肋骨基本都已經愈合了,真是神奇,我從沒見過恢復能力那麽強的人。”
“啊?已經愈合了?怎麽可能?”張克怪道,“明明才過了一個下午啊?而且我現在只要隨便一動,還是感覺很痛啊。”
“師傅傳給我的摸骨術,用來診斷跌打損傷絕對不會出錯,況且你的肋骨部位完整,就算是水平很一般的醫生,也不會有第二個診斷結果的。”張生克攤了攤手。
“這樣麽……”張克沒有再追問,他疑心或許是彼岸絢華的藥劑,對自己身體產生了某種改造作用,甚至大大增強了愈合能力——可是,律子為何從沒跟自己說過這些呢。
張生克走後,張克看到牆上的時鍾,已經步入了半夜十一點,他知道這個輪回即將結束,於是遵照記憶影像中的藍姐所言,拿出一根紅色安瓿,注射到了皮膚之中,靜靜等待著新輪回的到來……
當!
清脆而洪亮的自鳴鍾聲,再一次打破了沉寂的黑暗。
如同之前無數次一樣,張克又重新睜開了眼睛,緩緩蠕動身體後,隨即意識到新的輪回已經開始,便猛地坐了起來。
果然——還是那無比熟悉的房間,幽綠色的光芒從窗外斜照進來,給眼前所有場景都蒙上了一層詭異而朦朧的青灰色。
兩室一廳的房間,陳舊破敗的家具,散落在地上的性感嫣紅女士內衣,還有自己左手邊不遠處的地面上,歪著的那隻七寸多高的血紅色高跟鞋……
還有,緊挨著自己身旁的那具白花花的女屍,血肉模糊,死相慘烈。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麽熟悉,一致,沒有半點差異——除了夜空中的月亮,似乎微妙得要比之前看到的更淡泊一些。
看來自己對於月亮不受時間變化影響的猜測,果然是對的,只是現在還來不及考慮這個,因為眼下,自己即將和那困擾了無數個輪回的殺人命案,做一個徹底了斷。
也許,在成功跨越過這道坎後,自己便將再也不會從這血色房間中醒來?
又或許,一切都只是徒勞,所有努力會隨著時間重啟?
也可能,是自己反抗命運的異常行動,會引起歸墟組織的注意,直接插手干涉自己的人生軌跡?
現在,一切都無法確定。
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面對這熟悉到讓人生厭的場景,今天的張克,要做出有史以來最大膽的舉動。
為此,他先揮起了拳頭,用力朝著地板上砸去——
“轟!”
伴隨著一聲震響,張克的拳頭猶如摧枯拉朽般,幾乎貫穿了地面,差點就要捅破樓下那戶夫妻的天花板。
“很好!看來彼岸絢華的效力還在!”張克有些興奮,自己的拳頭威力如此猛烈,這絕不是正常情況下可以做到的,就算是一般的練家子也很難達成,更別說是體質普通的自己了。
這就說明,在上個輪回結束之際,張克為自己臨時注射的紅色安瓿,果然也跨越了時間循環的重啟效果,跟隨自己的身軀一起來到了新的輪回中。
現在,除了袁秋實的毒素以外,自己又找到了另一種可以超脫時間循環之外的物質了,或許它們的構造原理之間,存在著某種聯系和共通性?
正這樣想著,那個懦弱男人的敲門聲如期而至,張克這次並沒有隔著房門與他對話,也不曾不理不睬,而是身體緊靠在牆上,伸出手臂猛地拉開門,將自己藏掩在房門後面,完全遮擋住身體。
“不好意思,我是你樓下的……唉?有人嗎?”
房間裡的燈早已關閉,張克方才還順手拉上了窗簾,因此屋內一片漆黑,那男人本身視力就不算好,此刻更是隻覺得視野中混沌一片,還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前方——可是,卻隻摸到了一團空氣。
“請問……有人嗎?”男人的聲音開始變得明顯顫抖起來,他很確信自己敲門的時候,並沒有用太大力氣,而且當時房門還是緊鎖住,完全紋絲不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