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等到星月礁旅遊專線車站時,大約要九點多了,而等到比翼峰時,大概最早也得是正午了。
窗外逐漸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雨點敲打在玻璃上的聲音,帶著清脆悅耳的叮咚旋律,讓靠在旁邊窗框上的張克,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然而那時的他,怎麽都不會想到,等到再次醒來時,等待自己的,竟然是將公交車包圍得水泄不通的特警大隊。
“老實點,不許動——”
被人粗魯的從夢中硬生生揪回現實,張克茫然的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已經被兩個強壯魁梧的警察,一邊一個牢牢架住,就連轉動脖子,想要把發生了什麽看個分明都困難。
他被不容分說的關押進了警車中,根本不需要詢問理由,張克也知道那是怎麽回事。
顯然,徐曉麗的死還是東窗事發了,只是這一切未免來得也太快了些。
張克勉強低頭看了一眼口袋裡的手機屏幕,現在只有九點半出頭,連十點都沒到。
就算徐曉麗的朋友發現她不回電話,不去上班,那至少也該是九點之後的事了。
現在的重特案警分隊,效率已經高到,能夠在不到半個小時裡,就完成現場探查、鎖定嫌疑犯,並且立刻抓捕拘押了麽?
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可是旁邊的警員們一個個都面色鐵青,看上去也不像是會跟自己好好解釋的樣子。
值得注意的是,在第二個輪回中,自己在公寓樓門口被一群警察製服後,那個全程鎖住自己的肩膀手臂,壯碩到連警服都遮擋不住的警官,似乎是叫袁成崗的人,並沒有出現在這群人中。
對了,袁成崗……那人也姓袁?
張克不由得聯想到,一直沒有回復自己信息的袁萌萌,但隨即又覺得同姓之事實在算不得稀奇,更何況“袁”也不是什麽稀少的姓氏。
再一次回到了警局大樓,這已經是張克的三進宮了,早就沒有了之前的驚慌和恐懼,他像是個老油條一樣,被拖進了那個無比熟悉的小黑屋中。
接著葉素靈和李浩,也都先後走進了審訊室中。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張克幾乎都可以絲毫不差的預言出來了,如同第二個輪回時一樣,他試圖想讓葉素靈相信自己能夠未卜先知的事,而對方自然也是嗤之以鼻。
只是不知是不是錯覺,這一次的葉素靈,似乎比之前的發呆次數還要多,時間更加久。
尤其是在她起初踏進審訊室,接著燈光看清張克的臉後,竟然脫口而出“怎麽是你”後,愣在原地足足十幾秒鍾,直到對方出聲提醒,才意識到了這莫名的失態。
有一個大膽的假設,在張克的腦海中浮現。
盡管絕大部分人,都完全沒有輪回鬼的記憶和印象,因此他們的絕大多數對話和表現,也跟之前每一次幾乎一模一樣。
唯獨葉素靈每次見到自己時的神態,都會有所改變,而且往往一次比一次更加的出神和茫然。
這是不是說明,葉素靈對過去的輪回也有一定的印記殘留?
或許這個世界上,並非只有自己一個人,能夠在不斷重啟的時空中獲得豁免,葉素靈也是和自己一樣,擁有保留記憶資質的人。
只是她所留存的記憶遠不如自己這般清晰和完整,只有一丁點殘存印象,所以才會在遇到熟悉的情況再演時,常常陷入到莫名的失神當中。
一想到這個世界上可能存在能夠理解自己的同類,哪怕她是審訊自己,想要給自己定罪的警官,張克也感到一陣興奮和欣喜。
所以,他決定做一個大膽的嘗試。
“李警官。”
張克忽然打斷了此時葉素靈的問話,兩道目光一轉,緊緊的盯著李浩手中的記錄本。
“幹什麽?”李浩被他嚇了一跳,不知這老油條似的嫌疑犯,怎麽突然膽子這樣肥:
“不要打斷葉隊的審問,老老實實回答問題,現在是我們問什麽你說什麽,明白嗎!”
“我當然會配合調查,只可惜,你自己都沒在認真記錄,又有什麽立場要求別人呢。”張克微微一笑,言語中帶有很明顯的嘲諷之意。
“張克,你想要幹什麽?突然顧左言而言他,李警官正在記錄我們的對話,這是正常工作流程,難道你有什麽要抗議的麽?”
葉素靈倒是被這一出整的莫名其妙,出口呵斥道。
然而,張克忽然將兩眼一抬,嘴巴朝著李浩的方向抿了抿,似乎是在暗示葉素靈去看一眼對方。
順著張克的眼神,葉素靈朝身旁瞥了一眼,卻驚訝的發現,李浩除了表面的疾言厲色外,神情中竟然帶著一絲隱約的慌張。
就如同李浩之前親口說的那樣,在“女版狄仁傑”葉素靈的眼前,一切秘密都無所藏匿。
“李警官,發生什麽了?”葉素靈不動聲色的說道,“專心記錄。”
她雖然不清楚李浩究竟做了什麽,才會這樣心虛,不過她相信自己的手下,不會犯什麽原則性錯誤,因此也沒有多久追究。
“是的,葉隊——”
李浩連忙一邊點頭,一邊將正在速寫葉素靈素描的頁面翻過去,翻到密密麻麻的文字記錄頁上。
“葉警官似乎非常寬容,只是,你大概還不清楚,手下對你的愛慕之情呢。”張克卻不打算輕易放過李浩,笑眯眯的說道:
“葉警官,我建議你將他的記錄冊拿來看看,那時你就會發現,自己在屬下的心中有多受愛戴,甚至到了想要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聽到“談婚論嫁”四個字,李浩的臉頰頓時變得滾燙,他不由得脫口呵斥道:“張克,注意你自己的身份,你是一個擁有高度作案嫌疑的嫌犯!這裡是審訊室,你只需要老老實實的回答……”
“李浩。”葉素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轉頭對身邊色厲內荏的屬下說道,“把你的記錄冊給我一下。”
“葉隊……這上面都是文字記錄的草稿,寫的比較混亂潦草,只有我自己才看得懂。”
一顆豆大的汗珠,從李浩的額頭慢慢滴落:“我回去整理好了之後,再把清晰的定稿發給您。”
“不,草稿也沒關系,但我現在就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