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

  “怎麽啦？親愛的。”

  “你知不知道……比翼峰？”張克試探的說道。

  之前在看到葉素靈警官的時候，他也問過這個問題，但對方似乎顯然沒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

  而面前的袁萌萌，應該會有足夠的耐心吧？
  “你……幹嘛突然提起這件事。”

  沒想到，袁萌萌竟然臉色一紅，低下頭來，非但沒有正面回答問題，甚至都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了。

  “怎麽了？不能提麽？”

  看到對方這有些扭捏的姿態，張克隱約覺得自己猜到了些許，於是便循循善誘的說道：

  “我可是一直記著呢，你有什麽不好意思說的——還是你早就忘了？”

  “討……討厭啦，那可是你第一次在日出中向我表白，爾後我們確定戀人關系的地方，我怎麽會忘記呢？”

  雖然嘴上說著討厭，但袁萌萌從臉上那氤氳的紅暈來看，她顯然感到十分受用，而且頗為感動。

  自己一直想要破鏡重圓的前男友，主動提起初次表白的地方，這無疑暗藏了十分明顯的曖昧信號。

  只可惜她想破腦袋都不會知道，張克是真的早就忘了一切，所以才向她發問的。

  “我永遠記得那天的每一個細節，在初生的紅日和霞光中，你向著我靜靜的眺望，眼神中有如同流水一般說不出的柔情與愛意，你輕輕的在我耳邊說——”

  “——做我的女朋友，好嗎？我會陪你看一生的日出和日落。”

  張克的眼神忽然變得空洞，仿佛魔怔了一般，從口中不由自主的說出了這一句話。

  “是啊，當時的你就是這樣說的……”袁萌萌顯然沒有發現對方的異樣，以為張克只是在配合自己回憶，於是便繼續說了下去：
  “當時我心裡雖然開心得要死，但僅有的一點矜持讓我沒有馬上答應你，於是就讓你一天之內，在比翼峰上尋找到一百種不同的鮮花，串成花環送給我，我才應允你的表白。”

  “在那之後，你幾乎像一頭犁地的牛一樣，一直低著頭從山頂走到山腳，又從山腳爬上山頂，把各種五顏六色、大小各異的花朵摘了個遍，不管是花壇裡的鮮花、路旁的野花，還是樹上的果花，你都用一根草繩將其串聯起來，眼看一天過去，太陽都要落山了……”

  “但我，只找到了四十九種鮮花，比翼峰上怪石嶙峋，植被都是灌木為主，所以沒有多少花卉。”張克接過了袁萌萌的口，訴說著這從空白的記憶深處，如同瀑布一般自動流淌而出的經歷。

  “是啊，我們倆跑遍了整個比翼峰，也死活找不到更多的花卉了，而且用草繩把各種雜門紛亂的花編在一起，也破破爛爛的一點都不好看。但那時的我早就已經被你所感動，於是我答應了你在日出那時的表白，我們在日落的余暉中相擁而吻。”

  袁萌萌的臉上，露出了悠遠、寧靜而懷念的神情，與方才那個大嗓門的任性女孩，有些判若兩人：

  “那是我永遠都不可能忘記的，最幸福的時光。”

  “張克？”

  袁萌萌忽然意識到，對面的人表情有些不太對勁，仿佛真的隨著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話語，神遊到了數年之前的那座山峰，眼神空洞而悠遠，瞳孔渙散而無神。

  “張克？你怎麽啦，精神狀態不好麽。”

  她又用力推了推對方的肩膀，張克這才從一片空白中清醒過來，就在剛才，他覺得腦海中仿佛有一些被塵封和擠壓的東西，正在慢慢的恢復蘇醒。

  很難用言語來形容這種感覺，就好像是早就枯竭乾涸的河床，陡然間迎來了一股奔流的溪水，但又隨著記憶的中斷戛然而止。

  現在他終於知道了，所謂的比翼峰，就是自己和袁萌萌一同看日出，並且第一次表白和確定戀愛關系的地方。

  雖然對於眼前的女孩，自己除了對其外貌上的欣賞和憐愛之外，心中還是難以泛起真正的誠摯愛意，更沒有真的將她視作自己的女友。

  可當剛才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訴說著過去那段溫馨往事時，心中那種莫名的悸動與情愫，卻又不像是單純的錯覺。

  ——或許，過去的我，真的很愛這個女孩吧。

  以至於哪怕丟失了所有記憶，穿過反覆的時空輪回，甚至忘記了她本來的姓名，也仍舊記得那個初次表達愛意的地點。

  “我……沒事。”張克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我剛才在回想那天在比翼峰上的事，所以想得有些出神了——對了，我有點想以後有機會故地重遊一次，你還記得當時我們乘什麽車去那裡的麽？”

  “乘車？不啊，是你開車帶我去的呀，路上足足有三四個小時呢，你忘了麽？”袁萌萌歪著頭看著對方，有些擔心的說道：

  “你是不是真的不舒服啊，我覺得你今天反應怪怪的，不知該說是慢半拍呢，還是總會問我一些明知故問的問題。”

  “大概是剛吃飽肚子，血液都衝到了胃裡，所以腦子變得不太好使吧，哈哈。”張克一邊打著哈哈，一邊說道：
  “對對……當時的確是我開車的，不過三四個小時連續駕駛也太累了，有沒有什麽別的方法，比如景區直通車之類的。”

  袁萌萌又看了張克一眼，眨了眨眼睛才說道：“應該是有的，你家附近的976路乘到終點站，然後換成星月礁旅遊快線，下車之後各類短途小包，帶領不同的旅客去往星月礁附近的景點，其中就有比翼峰——你為什麽要問這個？”

  “呃……我計劃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們收拾行囊，準備打點好一切，然後去比翼峰上露宿個兩三天，你看如何？”

  “很好呀！我早就想那麽做了！”袁萌萌激動的拍了拍手，“以前你總是說工作忙、太累，所以我也不敢拖你去野營，既然你主動開口，那我可不會放過你啦——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呀？”

  “不急……”張克忙說道，“只是有一個計劃而已，還不急。”

  與此同時，王老板將桂花甜湯端了上來，兩人各喝了一小碗，便感到已經酒足飯飽，於是買單離開了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