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你正好回母校來看看，我作為老同學，自然是來檢查一下你現在的精神狀態如何，以及心理承受能力能否接受這遙遠過去的記憶了——畢竟，從精神結構學上來說，除非使用強迫的物理手段，否則任何記憶都會存在於精神之中，只是因為潛入底層意識不被察覺才造成了所謂的遺忘。強行用催眠手段，讓一段記憶深刻的過去沉入潛意識太久，對你精神結構和記憶思維可不是一件好事。”

  “你是說，你剛才催眠了我？”張克有些訝異，“怎麽可能，我們見面才沒多久，而且大部分時候袁萌萌也在旁邊跟著——我們甚至都沒有找個地方安靜坐下。”

  不過，與此同時張克也注意到了特洛伊剛才的話中，另外一個藏著的重點——那就是太過衝擊性的記憶，如果依靠催眠來強行遺忘，沉入底層潛意識中的話，似乎會慢慢磨損原本的精神機構，甚至造成記憶和思維的混亂。

  難道，這就是自己之前如此嚴重失憶的理由？有可能，但好像又不全是。

  “你以為催眠是怎樣的？需要你平躺在床上，我那個繩子綁著硬幣在你面前晃來晃去，等你意識模糊了再給你洗腦嗎？不，那只是大多數人的刻板印象而已。”特洛伊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現在的處境，笑著說道：

  “催眠隸屬於心理學·精神干涉學分支下很重要的一項研究課題，這幾年在和腦科學的神經結構學並流合作後，取得了極為快速的進展，早就不是你想象的樣子啦。當然，第一次催眠還是挺麻煩的，需要對方的真心配合，以及許多器材輔助，還要有極度安靜的場合……”

  “不過，對於有經驗的催眠師來說，他們深知自己催眠的對象，恐怕很可能不只需要一次催眠，所以常常會在對象的意識深處，留下一些關鍵標志道具，作為下次見面時，能夠使對方快速進入催眠狀態，省去繁瑣步驟的開關。”特洛伊說道：

  “當然這開關的選取也很講究，不是什麽東西都可以，要結合被催眠者的狀況，與道具本身的性質，至於你嗎……那可是多年前教授為你選定的特殊開關，所以你一下子就進入了狀態。”

  “催眠……開關？”張克忽然想到在植物園裡，特洛伊曾經展示過的東西，“難道是……那把黑色的尺子？”

  “沒錯，不過尺子並不是重點，上面的墨跡才是——”

  “話說，今天把我叫到這裡的人也是你吧？”就在這時，葉素靈突然想到了什麽，打斷兩人的對話問特洛伊道，“雖然你電話裡經過了變聲處理，但說話語氣卻沒有刻意改變，剛才我總算是聽出來了，你到底有什麽企圖？”

  “在百忙之中叫你出來真是不好意思，不過，你可以先把我放下來嗎，葉警官？”特洛伊禮貌紳士的說道。

  “不好意思，我現在懷疑你是挑唆譚欣犯罪的共犯，所以要限制你的行動，請你立刻如實回答我的問題。”葉素靈公事公辦的說道。

  “那麽至少——到走廊裡去，有些話我只能單獨告訴你。”

  “小心啊，說不定他又要搞什麽鬼。”張克看了一眼特洛伊，眼神中充滿了不信任，於是連忙提醒葉素靈道，“這裡可是他的主場，說不定又藏了什麽古怪。”

  “放心吧，我是真心誠意有事情要跟葉警官說的，至於你，我也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去剛才我藏身的櫥櫃裡，按下右手邊第三個藍色按鈕”特洛伊說完，又抬頭對譚欣喊道，“等通道前的玻璃閘門打開後，把袁萌萌放出來，你繼續呆在裡面不要動。”

  譚欣雖然一臉不願意，但因為是特洛伊說的，她也隻好乖乖的照辦，張克則試了試按鈕，果然那層恐怕子彈打不穿的鋼化玻璃，瞬間自動抬起了。

  張克連忙接住了從通道口滾落的袁萌萌，之後玻璃閘門重新關上，將譚欣徹底封鎖在裡面。

  “這些你們放心了吧？她沒法衝出來幫我，人質也到了你們手上，還有什麽擔心的呢？”特洛伊反問道。

  “也罷，那我就給你單獨解釋的機會。”葉素靈思索片刻，還是扣著特洛伊出去了。

  而張克則是蹲下身子，查看袁萌萌的情況，好在她似乎只是被喂了強效安眠藥睡著了而已，呼吸心跳都很均勻，而且也並沒有受到過什麽額外傷害的樣子。

  仔細想想，今天這一趟大學之行真是來得頗為蹊蹺，而且從頭到尾都透露出一股詭異感。

  先是袁萌萌沒來由的突然說想回來看看，明明之前每個輪回裡，她都幾乎沒有提出過這樣的要求，唯獨這一次卻意志十分堅決，甚至先斬後奏的買好了校車票。

  這也算了，之後校車不但恰好停在百年樹人樓之前，而兩人乘電梯時也因為按錯按鈕，而恰好停在了特洛伊之前所在的樓層，碰到了這個冤家，才有了那麽一系列的變故。

  這些真的只是巧合嗎？如果是的話，未免也太過幾率渺小了，如果說沒有一隻甚至多隻幕後黑手在悄悄推動這一切的巧合發生，張克實在不相信。

  沒多久，葉素靈居然又回來了，只是這次她並沒有再扣著特洛伊，但臉上的表情卻極為不爽——而後者則是恢復了春風滿面。

  “看在這次沒有造成任何傷亡的份上，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那個女人或者是你，再做出什麽出格的行為，不管付出任何代價，我都一定會把你們繩之以法。”葉素靈丟下這句話，便一腳踢開門，示意張克也可以離開了，但情緒似乎很暴躁。

  “那就再見了，張克，希望下次見面時，我們不會再像今天那麽尷尬。”特洛伊微笑告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

  “他到底跟你說什麽了？怎麽逃脫法律製裁了？”雖然還有一肚子疑問，但懷裡的袁萌萌還沒醒，張克也不想一個人留在這裡，面對瘋狂的譚欣和高深莫測的特洛伊，於是跟著走出門問道。

  “……唉，你就別問了，我也沒法告訴你。”葉素靈搖搖頭說，“因為他們這次的確沒有造成什麽實質傷害，我就算強行帶走他恐怕也沒有結果，而且他的背後是……對了，袁萌萌的情況怎麽樣了？”

  葉素靈話題轉得很生硬，張克雖然看出她就是在故意回避回答，但並沒有進一步逼問，想來她這麽正直的人也無法說出口，應該的確是難言之隱。

  “還好，只是被安眠藥迷住了，沒有什麽明顯的傷，休息會兒就會醒來吧。”張克說道。

  “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畢竟誰知道譚欣那個瘋子對她做了什麽事。”葉素靈想了一會兒，說道，“我今天是請假出來的，現在也不必回去上班了，不如你到我家來坐一會兒吧，讓袁萌萌睡在我的床上，也好隨時觀察她的情況。”

  張克雖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這是增進對葉素靈了解的好機會，便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