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這些圖案代表了什麽東西——”

  宛若有魔力一般的語言，在袁萌萌的耳邊像是不斷回蕩的自鳴鍾，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敲響，一聲又一聲的反覆盤旋。

  她感到自己的注意力仿佛都被這把比黑洞還要深邃的黑色戒尺所吸引，那上面的三個圖案，仿佛就是天地間的萬物和一切存在的意義，讓她的大腦除了去回想它們的含義之外，就分不出任何精神，去思考其他的問題。

  甚至，也無法思考為何上一刻自己還是一個躺在醫務室裡的大二少女，下一刻就成為已經工作數年的成熟女性，還出現在這完全陌生的逼仄地下室中。

  “第一個是飛鳥——”

  說出答案的瞬間，袁萌萌的眼神變得清明了一些，本來迷離的表情也褪去了大半，看上去像是剛剛從深度睡眠中醒來一般，還沒能完全恢復精神，但已經有了神智。

  而對面的老人，則是讚許的點了點頭，但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等待對方繼續指認下一個存在。

  “第二個是影子……不，不對……是人的對影，人背靠著鏡子時的模樣。”

  袁萌萌像是思考了許久，才確定了最後的答案，而且說話的語速十分緩慢，慢到讓人誤以為她會在中途沉沉睡去。

  而隨著她說出正確答案，她臉上的困意更是被一掃而空，眼神也變得更為明亮，除了瞳孔深處還有一絲空洞外，乍看上去，已經跟正常人清醒時的模樣差不多了。

  “很好，再接再厲。”

  老人的嘴角逐漸浮現出笑容，他知道，對方並沒有忘記這個多年之前的約定，直到現在，她還記三個圖案的答案。

  “最後一個是……是蘋果。”

  袁萌萌回答得倒是很乾脆，但老人的臉上明顯有些失望。

  ——顯然，這不是他想要的正確答案，雖然大體上已經答對了，但是還有一個關鍵的細節沒有被說出口。

  若是不被說出口，暗號就不成立，就像是輸入密碼的時候，哪怕是同一個字母，只是大小寫的不同也會導致對應的鎖無法被打開。

  與此同時，袁萌萌本來已經幾乎要清醒的神智狀態，也隨著這個答案沒有徹底答對，而表情變得開始再次模糊、迷離甚至茫然昏沉起來。

  “是什麽，再好好想想？”老人看了一眼手上的表，一邊計算著時間，一邊著急的催促道，“是什麽樣的蘋果，還記得細節嗎？”

  “是……”仿佛要再度陷入昏沉的袁萌萌，目光之中卻像是有一顆頑固的火星不可就此熄滅，強自撐著她殘留的精神，不讓她徹底閉上眼睛。

  “是……是……是發霉的……”袁萌萌頓了一下，才繼續道，“長毛的蘋果。”

  “很好——完全契合，現在你應該徹底醒來了！”

  隨著老人的一聲宣布，袁萌萌的身體也隨著重重一顫，就像是被雷電擊中，又如同被重錘朝著後背狠狠砸了一般，在巨大的顫動中，徹底睜開雙眼，自我意識也回歸到了原位。

  “我這是在……”

  當然，一恢復了完全的自我意識。袁萌萌就立刻意識到周遭環境的陌生與奇怪，接著她便看到了眼前那張闊別多年的臉。

  本來這麽多年沒見，只有一面之緣的老人，即便再次相見，袁萌萌也不見得能認出來。

  但在方才的夢境裡，她好像剛剛回憶過那個奇怪的下午，和這個更加奇怪的老人，在醫務室之中的詭異對話，所以立刻便喊出了面前那人的稱呼：

  “Doctor X！！”袁萌萌驚訝的說道，“是你？怎麽回事——”

  她的確有理由驚訝，畢竟這個老人平心而論跟自己一丁點關系都沒有，雖然說是有救命之恩，但在那次離開醫務室後，這麽多年裡她也從沒再心臟驟停過，甚至小心翼翼的在大醫院檢查後，一丁點心血管問題都沒查出來。

  而這個跟自己根本不在同一學院的老人，在那之後也沒有和自己產生任何交集，隨著時間的風吹雨打，袁萌萌很快就將其淡忘了，連同那個意義不明的羅夏墨跡測試。

  可誰知道，時隔多年之後，他會以這樣的姿態，這樣的時機，這樣的地點，出現在自己面前。

  更詭異的是，在見到他之前，腦海就像是預知到了這件事一樣，居然提前在夢中給自己溫習了那段回憶。

  “很好，你總算醒過來了，看來當時設下的羅夏墨跡密碼是有用的。”老人說著她聽不懂的話。

  “等一下，我想起來了，之前下午在公司的時候，我接到一個電話讓我出門去坐一輛汽車，還說是張克出事了，然而我一上車就失去意識了，在那之後更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摸著有些疼痛的額頭，袁萌萌不止回想起了方才的夢境，也想到了今天發生的更多事情，她看了一眼面前的老人，猛然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下意識的朝後退了兩步。

  然而，她很快就發現自己屁股撞在了一張書桌上，已經無法繼續後退，說明這個房間就只有那麽一丁點大小。

  “你想要……幹什麽？”袁萌萌這才發現，自己不僅僅是外套被脫掉了，連胸前紐扣都被解開過，現在還沒有重新扣上，雖然暫時沒有袒胸露乳，可想必一定是有人解開過胸前衣物，才會留下這樣的痕跡。

  聯想到自己之前還失去了意識，該不會……？一個最壞的念頭在腦中打轉，但袁萌萌立刻發現身體似乎沒有什麽不適，而且下身衣物非常完整，應該沒有發生她想象的那種壞事。

  再說了，眼前這個老人比之當年，原本黑中帶金的發色，現在幾乎已經完全褪色為花白，大概也沒有那麽老當益壯吧？
  “你的心臟又再次停跳過了。”老人平靜的說道，“我對你進行了搶救，並且在你胸口貼上了檢測心率的導片，你不要動作太大把它扯掉了。”

  “呃，是，是這樣麽……謝謝。”袁萌萌有些為自己剛才的想法臉紅，剛要道謝，卻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