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吳老師,是個年紀較大、長相頗為嚴厲的中年婦女,身材矮胖,帶著一副眼鏡,頗有些嚴師的氣度。
通過她,我了解到了部分關於表弟的近況,頓時整個人都懵了。
她說,王宇鑫是在一個月前退的學,在這之前,他已經多次因為鬥毆打架受到學校通報批評,更嚴重的一次,居然偷偷趴了女生宿舍的窗戶,被保安當場逮住,差點送去了派出所。
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一點,是吳老師告訴我,這小子似乎跟附近的一個幫派勢力有些糾纏不清,在他住過的宿舍裡,甚至殘留著一些“K.粉”的包裝紙袋。
“這學生,我們實在是教不了,加上他自己也厭學,退學前,已經連續三天沒回過學校了,所以學校就一次為由,將他勸退了。”
望著吳老師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我感到有些憤怒,便說道,“退學這麽大的事,為什麽沒有提前通知小鑫的家裡人?”
吳老師卻說,“我通知了啊,時候,他爸媽還親自來找過我說情,但是我沒通過。”
我又是一懵,啥情況?小舅根本就知道這件事,怎麽可能陪著我舅媽跑來學校說請呢,難道……
我似乎明白了什麽,對吳老師說了句謝謝,隨即又問道,“那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聯絡上我表弟?”
吳老師不耐煩地伸手一指,指向街道末尾的一家台球室,說那個地方,是整條街最亂的,你過去碰碰運氣吧,沒準能找到你表弟。
我點點頭,再度對吳老師稱謝,隨即便黑著臉,徑直朝那家台球室走了過去。
說真的,我現在的心情有點不太好,一邊走,一邊把拳頭攥得緊緊的。
王宇鑫,我的表弟,今年似乎還未滿十八歲吧,居然會在學校裡搞出這麽多事情,這小子到底怎麽想的?
不管他是不是我小舅親生的,畢竟叫了我這麽多年表哥,看見他墮落成這樣,我內心多多少少是有些不落忍的。
去了那家烏煙瘴氣的台球室,隔著老遠,我就看見好多未成年的小孩,在門口一邊聊天一邊抽煙,熏得發黃的牙齒,在空氣中顯得是那麽的刺眼,甚至有幾個還穿著校服……
我已經很憤怒了,只能憋著一團火,從那幾個流裡流氣的小年輕中間傳過去,大步邁進了台球室內部的空間。
這裡的空氣,比門口還要渾濁,裡邊人不少,除了幾套打台球的設備,還有一些電子遊戲機,幾個穿著校服的小孩蹲在前面玩電動,此外,也有一些嚼著口香糖的小太妹,在裡面走來走去的,也不知道逛什麽。
我站在台球室前,大致環顧了一圈,並未搜索到我表弟的身影,心中略一躊躇,就打算轉身離開。
偏偏這時候,有個脖子上掛著金鏈子,五大三粗的男人,正領著一般小年輕走進來,腳下踩著人字拖,一副天老大地老二的拽模樣,進了台球室後,便一腳踩在電玩遊戲機上,對著台球室裡面瞎嚷嚷,“王宇鑫,老子過來找你了,你不是能耐嗎,趕緊出來啊!”
我本來不想理會這幫流裡流氣的人,聽到那個大金鏈在叫表弟的名字,才猛然停下來,回頭,朝著台球室內走去,還沒等表示疑惑,台球室最裡面的一個包房裡,就走出了一個打著耳釘,胳膊上紋了一條花龍的年輕人,正流裡流氣地走出來,對大金鏈喊道,
“霍哥,不就是欠了你幾百塊錢嗎,至於追得這麽緊?”
看見那人,我愣住了。
這特喵的是我表弟?
我真希望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然而事實卻給了我一巴掌,因為王宇鑫走出來的時候,目光還一直在人群裡瞟來瞟去,一不留神,看見了我,頓時驚了一下,嘴巴啜囁著叫了一聲,“表哥。”
是了,他要不是王宇鑫的話,怎麽會管我叫表哥呢?幾年不見,這小子變化很大,可眉眼依舊和之前沒太大差別,不僅他認出了我,我也很快就確認了他。
或許是我的出現,有些超出王宇鑫的意料,他臉上不那麽乖張了,吐掉在叼在嘴角的煙頭,露出一副極度詫異的表情。
這時候,那個大金鏈子也怪笑著走了上去,在王宇鑫臉上輕輕拍了拍,說小子,這時候叫哥已經沒用了,半個月前你管我借了那五百塊,現在利滾利,變成三千多了,上次我找小弟管你要帳,你還挺猖狂,居然表示一個子都不想給,這不,哥哥隻好親自來找你了嗎?
王宇鑫怔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滿臉心虛地把視線從我身上移開,轉而看向了大金鏈,又恢復了漫不經心的態度,“霍哥,你這利息也翻得太快了,誰受得了?要不再緩幾天吧,等……”
“次奧,你跟我鬧著玩呢?”
不等王宇鑫把話說完,大金鏈臉色就把臉一繃,順勢一個耳光抽上去了,虎著臉叫罵道,“今天你要是不還錢,信不信我廢了你,以後你也別想在這條街上混了,知道不知道?”
王宇鑫身材挺瘦的,挨了這一耳光,頓時腳下打了個踉蹌,似乎感覺丟臉了,居然順手就抄起了旁邊的一根凳子,指著大金鏈說,“你麻痹……利息翻得這麽快,老子不想還了,有能耐你就廢了我,你以為我怕你啊?”
“呵呵,嘴還挺硬!”
大金鏈皮笑肉不笑,對著身邊幾個小馬仔遞眼色,那幾個流裡流氣的小年輕,立刻對著我表弟圍了上去。
講真,看見這一幕,我忽然有種調頭就走的打算。
實在太難堪了。
一個本該坐在教室裡,享受著無憂無慮的象牙塔生活的大男孩,居然學這一幫平潑皮無賴,跟一幫小混混為了幾百塊錢的事情爭執不休,甚至上升到要鬥毆打架的地步。
這特麽……他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
可我終於還是沒走,畢竟大金鏈那一方人多,而我表弟王宇鑫卻僅有一個人,這瘦胳膊瘦腿的,真打起來,這小子多半得進醫院。
想到這兒,我還是黑著臉走上去,伸出手,在那個滿臉橫肉的大金鏈肩上拍了一拍,“哥們,讓你的人停下來,我表弟欠的錢,我替他給就是了。”
大金鏈一愣,回頭看向我,臉上忽然露出些許的假笑,說喲呵,怪不得這小子今天這麽衝,敢跟我蹬鼻子上臉,感情家裡來人了啊,呵呵,好啊,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誰還都可以,你們先停一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