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凡為妖屬，壽命都老長了，活個三五百歲問題應該不大，這麽算起來，稱她一聲“姑姑”，我並不吃虧。

  只是這小妮子模樣清甜，長相不過人類少女十六七歲的年紀，這聲“姑姑”，我實在說不出口，於是偏著腦門想了想，“你懂得青木已罩，本體應該是植物成精吧？我管你叫小綠，好不好？”

  她撇嘴，說不行，難聽死了，還很俗氣。我把手一攤，說那怎麽辦？
  她眨了眨眼，說不然，你叫我小玉吧？我說也行，反正名字只是個代號而已。

  說完，我就伸出手，從她身側，將已經快要散開的菲菲抓起來，握在了手中，隨即脫掉了上衣外套，將她包裹了起來。

  通俗來講，鬼魂就是一團氣，並無重量，也沒有任何固定形態，我將上衣裹成一個球狀，用來遮擋陽光，然後小心翼翼捧在懷中，對小玉說道，“之前你警告我，不要管這檔子閑事，那為何你自己又要管，你和菲菲什麽關系，方便說一下嘛？”

  小玉並不吭聲，轉移過目光，對著逐漸亮起來的天色，歎了口氣，“我欠她一個人情，你別問為什麽，總之我要救她，送她去該去的地方。”

  返回城市的途中，我一直嘗試著套她話，比方說本體法相是什麽，到底打哪兒來，妖屬又是怎麽修行的，山裡是不是還有妖怪……等等之類的。

  她被我煩得受不了，扭頭瞪我，皺了皺俏挺的鼻梁，說你廢話這麽說，舌頭一定很好吃吧，信不信姑奶奶割掉它下酒？
  我哭笑不得，心說這小妮子性格怎麽這麽虎，說話的時候江湖氣息這麽濃，看樣子，應該沒少受社會熏陶，感情不是第一天跟人類打交道了。

  似乎看出我在想什麽，小玉直接叉腰說道，“你不要小看姑奶奶，覺得我年紀小就好騙，我的江湖經驗比你強多了。”

  好吧，沒看出來，這還是個見過世面的小妖精。

  一路交流，步履匆匆，趕在太陽徹底升起來之前，我倆總算潛入了市郊醫院，然後趁著沒人注意，偷摸跑進了醫院負二樓的停屍間。

  停屍間大門鎖著，沒有醫院準許，旁人根本進不去，好在外側走廊，陰氣也不少，我便匆匆找了個角落，將菲菲的靈體放置下來，和小玉一起蹲下，守著那道靈體，大眼瞪小眼。

  我剛入行不久，對於如何安置靈體，實在不怎麽懂行。至於小玉，她雖然是妖，但也沒有類似的精力，只是拖著我來想辦法，說你趕緊想個招，把菲菲徹底安置起來吧，昨晚她被折騰得夠嗆，現在這幅樣子，怕是維持不了多久了。

  我苦笑不已，“不瞞你說，我是半路出家，對於養鬼並不精通。”

  小玉立刻不高興了，跨著臉，一個勁埋汰我，說你丫真是，水平這麽低，還好意思多管閑事，連個女人都打不過，又想當英雄，真不要臉。

  我發現這小妮子，嘴巴不是一般的毒，一番話說得我眉頭都豎起來了，忍了又忍，沒吭聲，轉念一想，忽然拍著大腿蹦起來，說對了，我怎麽把他給忘了？
  昨天下午，柳無雙已經表示過，會盡快趕來幫我，算算日子，這會兒也該到了，於是急忙拍著胸脯說，“不用擔心，我有主意了。”

  小玉眨眨眼，好奇道，“什麽辦法？”

  我趕緊跟她說，雖然我的能力不怎地，但我有個哥們，是龍虎山天師道的正統傳人，他們道家人，對於鬼魂之事參詳得很透徹，找他幫忙，肯定沒問題。

  誰知我話音剛落，小玉卻變得謹慎起來，眯著眼睛看我，說你居然認識道家那群雜毛，不會想借此機會對付我吧？

  我先是一愣，繼而琢磨過味來，心說是啊，柳無雙是道士，而小玉則是妖屬，這兩位要是見了面，豈不是立刻就要打起來。

  思來想去，我決定先給柳無雙打個電話過去，試探一下他的口風。

  電話撥通之後，我先是打聽柳無雙到哪兒了，他說自己剛下火車，正在路邊打出租，我說那太好了，你別去我家，直接趕到醫院這邊來吧。

  柳無雙很詫異，說你怎麽在醫院？我理了理思路，將昨晚發生的事情經過都講述出來，得知我的遭遇，柳無雙頓時笑了，說你運氣不錯，吉人自有天相，每次遭遇危險，都有貴人相助。

  我苦笑著打斷他，說大家都這麽熟了，你還恭維我個毛啊，對了，有個事，我必須跟你好好嘮嘮，那小妖精就在我旁邊呢，你又是個道士，待會見了面，可別說不上兩句話就動手啊……

  柳無雙很納悶，說你聽誰講的，誰規定道士一看見妖，就必須抄家夥乾仗？我說難道不是，電視上不都這麽演？

  柳無雙笑了笑，“現在是末法時代，正經修行者很少，能修成氣候的大妖就更少了，僥幸看見一個，結交還來不及呢，誰會無聊到整天喊打喊殺，只要她不乾壞事，我何必給自己樹敵？”

  得了柳無雙的保證，我這才將心思徹底放回肚子裡，停留在原地等待了半小時，不久後，便聽到醫院樓梯間，傳來匆匆腳步聲，一抬頭，便瞧見了那道久候的身影。

  自從上次一別，我倆差不多半年沒見了，這哥們成天在江湖上浪蕩，不曉得受了什麽刺激，居然改換行頭，穿了一身潮牌馬甲，連頭髮也剃了，換成了板寸頭型，人很精神，除了背上那把標志性的桃木劍，已經看不出和道家有什麽關聯。

  老友重逢，少不了一陣激動，我拉著他的手閑聊了幾句，柳無雙直接打斷我，說有什麽話，等以後再說，那女孩呢？
  我伸手往後一指，“在那兒！”

  柳無雙的視線跟隨我移動，立刻瞧見了站在角落裡，一臉戒備的小玉，先是一怔，隨即兩眼直放光，說美女，嗨！
  我差點噴飯，用胳膊肘使勁捅他肚子，說你丫什麽稱呼，還有沒有一點出家人的樣子？這叼毛躲開我，兩個眼珠子一眯，嘿嘿笑著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長得漂亮，還不讓人說了？”

  小玉的表情比較淡，似乎忌憚於柳無雙道家人的身份，不自覺往後靠了靠，說小道士，你就是邢雲找來幫忙的人？
  柳無雙遊歷風塵，可能是人情世故經歷多了，不曉得啥時候變得油腔滑調起來，一個勁點頭，笑得無比猥瑣，與初次見面時那種溫文爾雅的氣質截然不同，“美女，別擔心，我這人最懂得憐香惜玉了，你這麽漂亮，我肯定不會傷害你。”

  我敢賭一百塊錢，這叼毛打心眼裡，絕對是個色胚，還是比較惡劣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