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期間,王哥哆哆嗦嗦地跟隨在我身後,小心翼翼地追問道,“小邢,我怎麽感覺老黃講的故事有點扯淡呢,一個小孩死後變成了鬼,就算再凶,也沒有這麽強的法力吧,她真能扛著一座電梯晃來晃去?”
我說屁,鬼魂只是一道靈體,哪有能力撼動那麽重的電梯?那是幻覺,說白了,是小女孩的鬼怨之氣入侵老黃身體,影響他的思維,所以才產生了一種樓梯被顛來顛去的錯覺。
不過話說回來,這小女孩的戾氣應該蠻重的,一般靈體可不具備移動實體的本事,這小孩能拿著錘子鑿牆,說明戾氣的確不小,說明多半是橫死的。
王哥聽得一驚一乍,說那你決定怎辦?
我黑著臉說,“還能怎辦,那套房,把老子半輩子積蓄都搭進去了,鬧鬼的事兒一天不解決,消息肯定會傳得越來越快,到時候所有人都覺得那是鬼樓,能有什麽發展前景。”
這事不管是出於公義,還是為了我自己,我都不能坐視不管。
聽了我這話,王哥點點頭,說那行,鬧鬼的事,哥們摻和不進來,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了。
我說放屁,事情也有你一份,這事你別想跑,少說也得替我跑跑腿,準備些糯米雞血來。
最終,我們在老黃家樓下分了手,王哥被我打發出去買糯米,我則一邊朝“雲頂峰”那邊趕,一邊琢磨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抓鬼這事,哥們畢竟不專業,能夠自保已經很不錯,要說抓了這鬼,還得想辦法超度她,那就超過我的能力范疇了。
思來想去,我只能撥通了柳無雙的手機號,這孫子臨走前跟我保證過,無論任何麻煩都可以聯系他,這會兒該到了兌現諾言的時候了。
打電話的時間是下午六點,柳無雙剛接到我的電話,就眉開眼笑,說邢雲,咱們都就沒聯系了,今天怎麽想到我?
我說是啊,自從你走後,我又在醫院躺了一兩個月,過了年,又忙活生意上的事,這都快大半年了吧,你一向可好?
這位老兄笑得很乾脆,說托福,我的遊歷還算順利,正在白雲觀,跟一位雲中子前輩學習製符手藝呢,你找我有事?
寒暄了幾句,談話進入正題,當我把自己遇上的麻煩一說,柳無雙就笑了,說你呀你,家裡不是傳承下了很多法門嗎,這小半年過去,你總不能一點長進都沒有。
我苦笑,說的確長進了不少,可我爺爺留下來的經卷,主要講的是培蠱和導氣法門,對於鬼魂之事,隻涉及一點皮毛,哪有你們道士專業?
柳無雙有點為難,說就咱倆這種關系,你有情況,我肯定得來,不過這邊有事耽誤著,一時半會實在走不掉,要不這樣吧,我傳你一道渡鬼的往生咒,你自己照著法門練習練習,到了關鍵時候,肯定能派上用場。
我說毛線啊,你自己不來,教一遍往生咒有個屁用,我又沒學過這方面知識。
柳無雙歎氣道,“觸類旁通嘛,你現在已經有了念了,也掌握了炁感,只要學會了這套法咒,到了關鍵時期,誦念上即便,總歸會有些實用價值的。”
我隻好點頭,說那成,你用短信傳過來吧,一會兒我自己背誦背誦。
撂了電話,我並不急於上樓,就蹲在小區樓下等消息。
柳無雙打字慢,一段咒語花了半小時才編好,又趕緊給我發送過來。
我接到短信之後,便立刻研習誦讀,這些咒語十分拗口,其中生僻字居多,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背誦得了的。
等我差不多能夠獨自誦念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
這會兒,天已經徹底黑了。
被我打發出去買糯米和雞血的王哥一直沒有回來,我估摸著今晚是沒辦法聯系到他了,隻好孤身一人走進了樓道。
我沒有坐電梯,盡管電梯指示燈顯示一切正常,可聯想到老黃搭乘電梯的遭遇,內心多少有點毛毛的。
好在經過龍靈蠱的強化和溫養,我的體能已經獲得了長足進步,只要慢點爬樓,倒不至於氣喘。
就這樣,我一邊爬樓,一邊在心裡默誦柳無雙給我的往生咒,快爬到第六層的時候,忽然樓道裡不知道從哪兒湧來一股怪風,陰惻惻地徘徊在路邊,蕩來蕩去地漂懸著,將空氣烘托得很冷。
現在是六月份,南方天氣比較燥熱,我穿著兩件上衣爬樓,背心已經有點濕潤了,但是那股風一起,我立刻就感覺汗毛豎立了起來,渾身每一個毛孔都在收縮,有一種極度緊迫的壓抑感。
與此同時,那昏黑的樓道裡邊,也依稀傳來了一些異響,踢踏踢踏的,很想有人在前面走路,這聲音一會兒在左,一會兒在右,聽得久了,又仿佛是從牆壁中傳來的一般,飄忽中夾雜著幾分空靈,讓人毛骨悚然。
半年以來,我經歷過很多事,隻付膽子已經壯了很多,然而獨自一人,置身在如此幽暗的環境下,內心多多少少覺著不淡定,有些毛骨悚然。
當內心那種驚懼感,抵達了某個階段之後,我只能停下來,將雙手交疊,結了一個不動明王印,默念咒語,觀想諸天,讓煩躁發冷的內心逐漸恢復平靜,然後松開手,繼續往上爬樓。
九字真言脫胎於佛教禪宗,具有淨化內心的力量,偶爾拿出來念一念,的確能夠起到穩定心境的作用。
當然了,我道行還淺,這些經咒總是時靈時不靈,也不敢打包票就一定能派的上用場。
如此循環下去,我每走一段路,都要默念一遍九字真言,漸漸的,心裡有了底氣,渾身也燥熱起來,一股看不見的炁場,將我渾身籠罩,連帶著樓道中襲來的冷風,也變得晦暗了許多。
我內心多少有點小得意,修行半載,我的進步著實不慢,照著勢頭髮展下去,沒準以後也能學一學港島那些大師,自己開個風水館,一輩子吃喝不用愁。
然而還不等這種自鳴得意的情緒持續發酵,我就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勁了。
我好像一直在六樓和十二樓之間打轉,連續走了好久,還沒有抵達自己那套房子所在的樓層。
這種小區,每一層樓都是由樓牌標示的,我走走停停,每次經歷過一個樓層,都會忍不住朝樓層牌上瞥一眼,明明記得,自己都經歷過好幾次九樓了。
鬼打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