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一陣子,等順利落葬之後,天色又要黑了。
我昨晚奔波了一宿,感覺十分困頓,便沒有在後山多留,很快就跟隨著送葬的隊伍下山,重新返回了老家這邊。
回程路上,老媽仍舊一個勁地數落我,說兒子大了不由娘,你現在可真是長本事了,居然敢一個人大半夜跑進山裡找屍體,還扛著他走了這麽久?你不怕,我這當媽的還怕呢,我們就你一個兒子,萬一又惹上什麽邪乎的東西,叫我怎麽辦啊?
我苦笑,唯唯諾諾地道歉,老爸倒是比較開明,拉著我媽的袖子,說哎呀,有什麽大不了的嘛,事情都過去了,你要是在擔心的話,就回家弄個火盆,給兒子跨一跨,把一身的晦氣都驅除乾淨。
老媽一拍額頭,說對,那你們走慢點啊,我先回家燒火去!
說著,老媽一溜煙就小跑回家了,留下我和老爸,相視一笑,都感到有些無奈。
沒一會兒,老爸又吧嗒著煙,對我說邢雲,自從你爺爺走後,這兩年,你好像就變了一副樣子,我和你媽又住在鄉下,沒什麽時間跑去城裡看你,我現在總感覺你和以前不同了,似乎越來越像你那死鬼爺爺年輕時候的樣子……
我苦著臉說爸,像我爺爺那樣,有啥不好的?你可能不知道,我爺爺這人在外面名頭挺大的,好多人都尊敬他呢。
老爸又抽了一口煙,說屁,你爺爺幹什麽我還能不知道,他年輕的時候專撈、陰門,那可不是什麽好買賣,弄不好,會惹禍上身的,邢家傳到你這代,就你一顆獨苗苗,你可不能走歪路啊!
望著老爸那一臉擔憂的眼神,我很想告訴他事情原委,可話到嘴邊,卻忍不住強行咽了回去,搖著頭說,“知道了爸。”
等回了家,老媽果然將一個火盆架在了門口,還點了不少柴火在裡面,一定要我跨。
我這人一不信邪,也不怕邪,可架不住老媽一個勁地數落,只能硬著頭皮從火盆上跨過去,本打算走走形式,讓二老安心。
誰曉得,等我真正跨過火盆的那一瞬間,那盆子裡正在安靜燃燒的火苗,居然撲騰一下,不知道被哪兒躥來的冷風給卷滅了。
這一下,不僅我自己愣住,老爸老媽也嚇得一激靈,同時靠在了一起,緊張兮兮地說,“這……這什麽情況,兒子,你該不會真惹了什麽邪吧?”
我很納悶,要知道跨火盆這個辦法,在當地已經流傳了上千年,不敢說百試百靈,但能夠被老人們延續至今,好歹是有一定道理的。
那麽,這滅掉的火盆,是否真的說明,我被什麽“邪物”給盯上了?
沒道理啊……
我百思不得其解,越琢磨越不得勁,老爸老媽卻是真的嚇壞了,充滿拉著我的手,讓我出去躲一躲。
我廢了老半天勁,才安撫下了二老情緒,說可能是山裡潮濕,加上風大,所以火盆才滅了,沒什麽的!
話是這樣講,老媽還是不放心,又嚷嚷著要把火盆點起來,讓我再跨一次。
我生怕火盆又滅了,在嚇著他們,便說什麽也不肯了,直接推開老媽的手,匆匆跑上樓,把自己關進了房間。
事實上我並不是很在意,修行這麽久,什麽邪乎事沒見過?真正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的,還是自己為什麽會無緣無故被“邪穢”纏上,老子昨晚明明做的是好事好不好?
這麽一想著,我索性放寬心,專等著那東西主動找上來。
為了防止老爸老媽受驚嚇,直接放出龍靈蠱,勒令著小東西,今晚一刻不停地陪在“爺爺奶奶”身邊,敢打瞌睡,就油炸了你!
龍靈蠱和我心意相通,自然曉得睡在樓下的兩位老人,對我究竟有多麽重要,也不撒歡了,蔫頭巴腦沿著窗戶擠了出去,不一會兒, 樓下就同時傳來二老的鼾聲。
估計是這小東西為了以防萬一,直接給二老下了睡蠱吧。
此乃小事,我並不在意,先是給神龕供奉了幾支黃香,隨後便大大咧咧下樓,來到院落裡面,背靠爺爺生前躺過的那幅搖椅,舒舒服服地翹起了二郎腿,專等著“邪物”上門。
修行到了一定境界,養氣功夫也會在無形中增加不少,直到現在,我還沒有半點怯意,只是感到疑惑,不明白今晚究竟會有什麽東西找來。
這麽想著,我在院落牆角也點了一柱黃香,然後心平氣和,看著黃香一點點燒向尾,等它燒完了,又趕緊續上一根,如此來回,折騰了好幾次,終於,在子夜時分,看出了一點眉目來。
被我點燃的黃香中,騰起了一縷縷白色的煙,但卻並不垂直往上升,而是橫著飄出去,沿著大院門縫,直接消失在了門的背後。
夜風陰惻惻的,在院裡不斷地打著卷兒,門的背後,不曉得什麽時候出現了一雙眼睛,就趴在那外邊,和我幽幽對視著。
我一眼就認出了門外之人的身份,禁不住打了個激靈,張大嘴,說羅家歡,你丫怎麽找上門來了?
是的,此時趴在我家院門外邊的人,正是幾經波折,剛落葬不久的羅家歡。
這家夥把身體慫成一個毛球團,身影兒黑乎乎的,正蹲在門縫邊緣,一邊“吸香”,一邊拿冷幽幽的眼神盯著我看,也不說話。
我有些不淡定,當即沉下臉說,“老同學,對於你的死,我很遺憾,不過呢,冤有頭債有主,你要真是怨念難消,那就去找害死你的東西,何必一定要纏著我啊,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的屍身給搬回來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說對不對?”
聽了我的話,院落裡邊的陰風吹奏得更密集了,無數的冷風打著卷,而門前飄來飄去,門縫裡的那雙眼睛,則是滲出了一行血淚,陰惻惻地望著我哭,“小邢,我死得好慘呐……”
這陰惻惻的鬼哭聲,伴隨著院裡蕩來蕩去的冷風,別說,還真有幾分森怖的味道。
然而我是誰?
大大小小也算經歷過不少次世面了,哪能被這丫的嚇唬住?
我當即把眼珠子一眯,臉色更沉了,我說這個人呢,一向比較好說話,但這不同於我好欺負,羅家歡,我幫了你,你還這麽對我,大半夜跑來我家嚎喪,嚇到我不算啥,嚇到我父母,那就是你的罪過可。
“你有什麽冤屈,趕緊說,說完就趕緊滾,別打擾我家的清淨,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