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理解他的意思了,但卻不太想動。
如果這個圪果法師,只是設計將林小婉騙到一個地方囚禁起來,我或許還不至於發那麽大的火,可他抓走林小婉也就是了, 居然還給她種下那麽惡毒的降引,從交手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沒有絕對再對他抱有留手的意思。
而癱倒在擔架上的圪果法師,似乎也感應到了我的存在,忽然表現得沒那麽痛苦,當距離我不足兩米的時候,這老家夥把頭抬起來,用兩個腐爛穿空的眼窩“看”向我,然後聲音沙啞地說道,“邢雲?”
我看著呈現在他臉上的爛肉,緩緩地說,“是我。”
聽到我的聲音,他反倒平靜了些,默默點頭,說想不到我圪果橫行一世,在大其力闖下這麽大的名頭,臨老了,居然在一個來自中國的年輕人手上栽了這麽大跟我,我很想知道,你給我下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我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地審視著這頭蔫頭巴腦的公雞,冷冷地向他解釋,“子午穿腸咒,算是苗疆蠱咒中比較狠毒的一種了,中蠱著渾身腐爛,痛不欲生,必須疼夠七天,你的內髒和氣息才會徹底走向衰竭,命硬的還能繼續挺,據說最高的記錄是七七四十九天。”
他沉默不語,用那雙空乏的眼睛盯著我看了好久,最後才說道,“無解嗎?”
我搖搖頭,“本來可以解,但從你明確地告訴我,說無法為林小婉解除索魂引的那一刻起,這東西就變得無解了。”
我自己下的咒,自己當然可以解,可解咒也要分人,這家夥害得林小婉如此淒慘,我又怎麽會甘心給他解咒?
似乎讀懂了我的意思,他發出一聲慘笑,幽幽地歎息一聲,說自己好後悔啊,原本可以偏安一隅,好好度過余生,可惜讚普吉那幾個弟子騙了他,逼著他加入這個黑巫僧聯盟,不僅將後山建設成為了別人的堂口,連帶自己也被人出賣,落得如今這步田地,不過……
話說到這兒,他的語氣忽然變得怪誕起來,陰惻惻地笑了兩聲,繼續用那雙失去了眼球的瞳孔瞪我,“能夠在臨死之際,遇上這麽有前途的年輕人,蒼天總算待我不薄,能拖著你一起下地獄,此生也無憾了!”
說著話,這老東西腐爛的皮層下面,居然隱隱有著青筋在蠕動,一股令人心驚肉跳的磅礴氣息,也自那具枯瘦的身體中彌漫開來,宛如脹大的氣球,他整個肚子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了起來。
“不好!”
我在第一瞬間察覺到了危險,本能地退後,將雙手疊加,結出一個寶瓶印,對著那家夥頭顱一印砸去。
可惜最終還是慢了半拍,當我的法印撞擊對方頭顱的時候,他體內那膨脹到極限的氣息,也宛如滔滔江水般紊亂起來,整個肚子都隨著氣息的膨脹而鼓起,連皮層也脹成了半透明的青黃色。
我不敢遲疑,一個側身,橫移兩米,吳桓法師也意識到什麽,急忙招呼身邊那幾個人逃跑,可惜來不及了,隨著圪果小腹下的氣流膨脹,我們都聽到“砰”的一聲,一股強悍到極致的氣體,迅速膨脹而出,然後將這一堆爛肉給撐開,迅速朝著四周爆裂而出。
然後是更大的一聲轟響,仿佛整個地面被導彈砸中,數不勝數的爛肉和氣流以圪果為中心,朝著四周炸開,巨大的衝擊波將距離比較近的人掀飛了五六米,我由於退得比較及時,又啟動體內的氣息,形成一道牢不可破的氣罩,故而並未受傷。
可其他人就沒有這麽好運了。
幾個負責把圪果抬過來的發工作人員,幾乎被爆炸的氣息打成了篩子,好些僥幸避開了爆炸衝擊的人,也紛紛嚇得臉色蒼白,給那氣浪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圪果原地爆炸,來的是那麽猝不及防,在他剛才睡過的擔架上,直接出現了一個直徑半米的“坑”,擔架被完全撕碎了, 化作一地的鋼筋和碎片,有的砸進泥土,有的直接扎在人身上,引來一大片鬼哭神嚎。
這一幕的動靜著實不小,好多正在跑操的軍人都被吸引過來圍觀,甚至有不少人直接舉槍警戒,紛紛瞄準了這裡。
吳桓法師就站在距離我五六米開外的地方,臉色陰鬱,低沉得嚇人,良久後,他才把目光抬起來,看了看已經化作血水消散的圪果,再看了看我,雙手合十道,“實在抱歉,我沒想到他會如此剛烈。”
我甩甩頭,笑著說剛烈還不至於,他只是被我的言語嚇唬到了,害怕自己真的會疼夠七七四十九天而亡,所以才會萌生這麽大的死志。
吳桓法師歎了口氣,然後一臉嚴肅地看我,說你為什麽一定要嚇他呢?難道這個人只有死了,你心中的怒火還能徹底放下?
我平靜地回瞪他一眼,“是的,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我痛恨有人對我身邊的人下手,無論是誰,如果單純的只是對我個人有意見,想要弄死我的話,那麽,我可以覺得無所謂。”
“可假如有人,試圖通過我身邊的來搞事情,那麽等待他的結局就只有一個,死亡……而且是毫無尊嚴,極度痛苦地死亡。”
這是一種態度,更是我對吳桓法師發出的一種告誡。
我無法探知這個老家夥心裡,究竟存在著一些什麽樣的算盤,但很顯然,吳桓法師花這麽大力氣請我過來,顯然不止是為了處理圪果的事情。
別的都還還說,但他倘若打算利用我身邊的人來作文章的話,我能讓圪果死的這麽淒慘,未必不能將同樣的手段用到他身上。
吳桓法師不是蠢人,他聽懂了我的話,因此唯有沉默。
半晌之後,有很多本地軍人跑來清理現場,在圪果自爆的地方灑上了很多清水,又將爆炸後的地面填平,場面一時被搞得亂糟糟的。吳桓法師隻好邀請我,去別的地方再逛一逛。
我沒有拒絕,陪他走向一個訓練的廣場,吳桓法師指著前面排列的各種軍事武器和炮火,似有所指道,“其實這個世界已經變了,無論多麽厲害的術法,在這種猛烈地炮火面前,都不過是土雞瓦狗。”
我笑笑,同樣似有所指地回敬了一句,“法師說的沒錯,但你忘記了一點,蠱師的恐怖,可不僅僅隻體現在正面交手中,倘若徹底惹惱了一個蠱師,逼得對方只能翻臉的話,他雖然扛不住這些炮火,卻有辦法讓躲在炮火後面的人,伏屍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