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死了小鬼,我反倒陷入了迷茫。
似乎捕捉到了我的情緒,柳無雙忍不住在我腿上掐了一把,說怎麽,心裡有負罪感?
我點頭,說是啊,小鬼也算億萬生靈中的一種,我就這麽掐滅了它,豈不是徹底斷送了它輪回的機會?
柳無雙笑了,搖頭說輪回之事,玄之又玄,又有哪個人說得清、道得明呢?總之咱們隻憑良心做事,鬼害人,我們就除鬼,至於別的,最好是不要朝著深處去想,免得陷進去,反而陷入了修行的魔障。
我說好吧,又回頭指了指攤在地上的崔經理和桂香姐,說你看這事鬧的,剛吹出去的牛逼,轉眼就打臉了,咱倆可是保證過一定不會出事的,現在桂香姐毀容了,崔經理也被怨鬼附體,直接搞得腎虛,等他倆醒過來,應該怎麽交代啊?
柳無雙直歎氣,搖頭說還是趕緊打120吧,崔經理這樣的,睡一覺就能好,至於桂香姐嘛……這個女人的臉怕是保不住了,不過這也無妨,她養鬼害人,難免透支福報,要受那因果輪回的報應,只是破個相,總好過橫死街頭要強吧。
我說話雖如此,可對一個女人來說,破了相,往往會比死更難受?柳無雙扭過頭去冷笑,說你呀,倒是還是顧慮太過了,世間事,哪裡能夠兩全,懂得取舍,才是修道之人錘煉心性必須經歷過的一關。
說著,我直接掏出手機,撥打了120電話。
忙活一整夜,第二天一早,崔經理才在病房中悠悠醒來,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抱著我和柳無雙的大腿罵娘,說狗曰的,昨晚你們一進去,那小鬼頭居然從我後面冒出來的,黑黢黢的,跟個燒煤炭的工人似的,還使勁朝我鼻孔裡面鑽,媽呀,他該不會把我的陽氣吸走了吧?
我和柳無雙都忍不住樂了起來,說放心,那小鬼已經魂飛魄散,以後再沒有能力繼續作惡了,少了點陽氣就少了點吧,你這麽大個老爺們,多吃點藥補補就沒事了。
話說到最後,柳無雙又單獨留下來,拉著崔經理的手,一本正經道,“老催,這做人呐,有些不義之財,能不要發,最好還是不發為妙,昨天晚上那一劫,總算是有驚無險,雖然有我和小邢幫你擋下來,可是下一次你就未必能這麽幸運了……”
他話裡有話,一副指點迷津的態度,反倒引起了崔經理的好奇,急忙抓著他的手反問,說你講什麽,難道是因為我平時乾過那些事,所以才會惹上這種麻煩,不對呀,這事不是桂香姐搞出來的嗎,跟我有什麽關系?
見他一副死不開竅的樣子,柳無雙唯有搖頭,歎息著說道,“一切因果,皆有注定,這件事雖然是桂香姐搞出來的,但你要是多行好事,又何至於會被卷入進去?酒吧那麽多人,偏偏就你一個人不小心撞了邪,真要深究起來,其中的道理可就難說了。”
“是、是因為這樣?”崔經理頓時哭喪著一張臉,十分恍惚地琢磨起了柳無雙的話。
聊到最後,柳無雙送了他八個字,讓他“但行好事,莫問前程”,隨即便拉著我來到了桂香姐的病房,打量這個可憐又可憎的女人。
桂香姐早已經醒了,只是一直癱在病床上,不哭也不鬧,得知自己已經毀容,她反倒相對淡定,深吸一口氣說,“早知道會有這種結果了,看來多行不義的人,果真會有報應這一說。”
她的話藏滿了苦澀,然而眼神卻很澄清,加上小鬼被我們鏟除,原本籠罩在她臉上的那一股晦暗之氣,也漸漸淡漠了許多,重新露出一張平和而又普通的臉蛋。
盡管這張臉,此時已經破了相,被各種紗布纏繞著,顯得十分醜陋,然而湧動在她眼眸中的放松感,卻讓我和柳無雙不由得感歎,昨晚這一番忙活,總算是沒有白耽誤功夫。
聊到後面,桂香姐主動掏出手機,表示要給我們轉帳,“事先說好的,解決了這件事,我要付給你們一萬塊的勞務費,你們誰來收?”
我急忙擺手說,“算了吧,我那話也就是隨口一說,而且這件事我們辦得並不算漂亮,連累你的臉傷成那樣,這些勞務費,就留給你算作彌補吧。”
桂香姐卻不肯,搖頭表示,說好了是多少就是多少,你們不必為我覺得可惜,反正我已經打定主意,不再重走老路了,這張臉就算毀了,也不會對我產生多大影響。
瞧瞧這覺悟,可比崔經理高了不止一個境界。
下午三點左右,我處理好了一切,陪同柳無雙離開了這家醫院,回去的路上,柳無雙一臉輕松,我卻搞到精神疲憊,十分的困倦。
連續兩個晚上都沒睡好,我現在已經沒精力卻感慨那些事了,返回家中,先給槐木牌上了香,扭頭就鑽進臥室,卷著被卷蒙頭睡到了第二天。
醒來之後,我接到林萬山打來的電話, 他說約定好下個月2號一起出國的事,我準備得怎麽樣了?我說不急,不還有一個星期嗎?有的是時間做準備。
林萬山卻說雖然時間好在,可必要的準備還得做,一方面要事先訂好機票,還得辦理一些簽證手續之類的,比較麻煩,如果我自己辦不好,可以先把證件交到他助理手上,替我們辦妥。
護照的事我就不麻煩他了,畢竟哥們在體制中也“有人”,屁大點事,直接跟陳警官打聲招呼,自然能夠辦妥。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我和柳無雙待在家中無事可做,一方面養精蓄銳,準備好接下來的東南亞之行,偶爾也會去店鋪裡面看一看,盤點下收入和營生。
令我沒想到的是,柳無雙這丫的居然比我勤快很多,每次陪我去店鋪盤點,都表現得異常積極,而且每到離開的時候,又會顯得戀戀不舍,好像舍不得我的店門似的。
起初我還覺得納悶,直到某一天,忽然看見這丫的偷偷摸摸拉著女店員小菁的手,鬼鬼祟祟從庫房後面走出來的時候,這才明白過味來。
回家路上,我狠狠凶了這小雜毛一頓,說你丫的好歹是個出家人,能不能有點節操?太特麽惡劣了,連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你都不懂,成天在我店裡,和那些女營業員胡搞瞎搞,真要是搞出事情了怎麽辦?
柳無雙卻反駁我,說年輕人不懂生活,這種事你情我願,能出什麽樣,還裝腔作勢道,“不是兄弟我把持不住,是你們店裡的小妹太熱情了,任誰也架不住啊……再說我又不動真格,偶爾也會幫她們指點迷津,解答人生困惑呢。”
得,甭管這狗曰的說得如何天花亂墜,我都有理由相信,這哥們純熟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