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無論如何,柳無雙都不相信自己的大師兄會是策劃這場陰謀的人,按照他的說法,這十幾年來,自家師父已經不再搭理宗內事物,幾乎將所有權利都下放到了一真道長手中。
換言之,一真道長早晚都會繼承掌教尊位,他何必冒險,搞出這麽多名堂?
聽完柳無雙的分析,我和朱瑞也是面面相覷,感到腦仁一陣脹痛。
的確,身為外人的我,根本就不了解龍虎山的內幕,一切也都只能停留在猜想階段,照他這麽說,這位一真道長絕對不可能是叛教的大魔頭。
可不是他,又會是誰呢?
我想不通,只能苦著臉說道,“好了,我特喵就是個進山帶信的,你們宗門裡的事,你們自己管,我現在任務也完成了,隻想趕緊拜會一下掌教天師,自證清白,然後等著事情處理完畢,痛快下山就是。”
柳無雙笑道,“好吧,那你跟隨我來,我帶你去見我師父就是。”
朱瑞則快速跟上來說道,“柳師弟,掌教天師現在還好吧?”
“不是太妙……”聽了這番話,柳無雙原本晗笑的嘴角,卻是立馬垮了下來,神情之中也陷入了一些隱憂,長歎一口氣說,
“摩雲洞下的深淵通道,一直處在躁動之中,我師父殫精竭慮,也只能勉強做到鎮壓,他老人家耗費了十幾年時間,也未能徹底將之封印,而且這幾年,洞下的諸多魔物,也隱隱有了破關闖出來的痕跡,只怕……”
話說到這兒,柳無雙臉上的憂慮感,頓時變得更為明顯了,搖頭一歎道,“現在的問題比較麻煩,外有光複會這樣的強敵,內有隱憂大患,如果兩個問題同時爆發出來,只怕龍虎山是真的要遭殃了。”
朱瑞臉頰一抖,本就蒼白的臉,也變得更為苦澀了。
我聽得一知半解,急忙插嘴問道,“後山到底出了什麽問題,居然需要你們的掌教真人耗費十幾年時間來鎮守?”
“唉,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柳無雙一聲長歎,搖頭,轉而拉著我走向了另一條通道,邊走邊說,“本來按照規矩,這裡是不讓外人進出的,不過你闖都闖進來了,我還是帶你去跟我師父見一見吧,後續問題,具體怎麽處置,還得看師父他老人家怎麽示下。”
見他表情嚴肅,我便閉上了嘴,不再多言。
跟隨柳無雙,我們在這些密道中七彎八拐,大概前進了半個多小時,總算有了斜行往上的趨勢。
小夢清小臉發苦,一邊跟隨著我們,一邊抱怨道,“小師侄,前面到底還有多遠啊,姑奶奶腳疼。”
柳無雙隻好頓住,蹲下來,將夢清抱起,扛在了自己肩上,一邊走,一邊苦哈哈地賠笑說,“小師姑,你不好好在竹苑裡待著,非要進後山,吃點苦頭也是活該,待會兒見了我師父,看他怎麽收拾你!”
小丫頭雖然輩分極高,可畢竟還是個小孩心性,聽了這話,頓時將眼珠一轉,說呸,我才不怕那邋遢道士呢,他敢訓我,我就扯他胡須!
柳無雙哭笑不得,用手在她背上一拍,說你要聽話,我師父好歹也是一派掌教,你怎麽可以隨意胡鬧?簡直沒大沒小。
小夢清哼了一聲道,“怕什麽,我跟你師父平輩!”
“呃……”柳無雙一時語塞,除了苦笑,也找不到什麽話來反駁了。
我一臉狐疑,趁機拽了拽朱瑞的袖子,小聲問道,“道兄,為什麽小夢清在龍虎山輩分這麽高?她究竟是何來歷?”
朱瑞遲疑了一下,隨即苦哈哈道,“這話說來可就長了,她父親是上一任掌教真人的忘年之交,後來因為牽扯到一些門派糾葛,導致夢清師姑的家族被毀,父母也雙雙慘死,在這件事上,龍虎山對她家有愧,所以才破格將她帶上山,交給夢覺師叔祖來親自撫養。”
至於朱瑞口中的夢覺真人,則是龍虎山碩果僅存的先代長老,就算柳無雙的師父、當今的掌教天師見了她,也要尊稱一聲師叔。
就這麽著,盡管小夢清年紀還不滿十歲,卻已經熬到了長老級別,甚至比一些身居末位的長老還要高上一個備份。
就比如剛才那位曲陽長老,按輩分來算,也只能管她叫“師姑”。
我感覺好笑,說這小丫頭片子還挺刁蠻,地位又如此之高,萬一使起了小性子,山門之內還有誰能按得住她?
朱瑞一臉苦相,說整個龍虎山,也就只有夢覺真人敢揍她,可惜夢覺真人這幾天也閉關了,所以只能由著她胡來了。
我哦了一聲,心裡倒是頗為好奇,很想看一看,這位輩分比掌教真人還高的道門隱修,究竟是一副多麽仙風道骨的模樣。
說話間,柳無雙已經帶我們走出了密道,轉而來到了一座頗為幽僻的山澗。
這地方群山環繞,鬱乎蒼蒼,迎面就是一道銀龍般的接天瀑布,爭喧高掛,在瀑布左側,則隱約可見一條羊腸小道,曲徑通幽,一直延伸到群山深處,不知所蹤,配上峰頂雲霧繚繞的蒸汽,也是十分的神秘。
來到這兒,柳無雙頓住腳步,對跟在身後的我們道,“先等等,我進去通道一下,過會兒再帶你們進去。”
站在自家師父閉關的山洞面前,柳無雙已經收斂起了之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顯得很是嚴肅。
我急忙點頭,說你去吧,我們等一等倒是無所謂。
這時候,原本趴在柳無雙肩頭上的小夢清卻說,“等會兒,小師侄你也帶我進去吧,我都好久沒見過大師兄了。”
柳無雙略顯為難,對小夢清溫聲勸道,“小師姑,摩雲洞可不比別處,沒有師父的指令,我不能隨意帶人進去……”
話未講完,那前方的小徑深處,卻忽然傳來一道溫和的淡笑聲,“徒兒,這次帶了誰來見我呀?讓他們都進來吧,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要交代你們。”
這聲音不大,反倒顯現出幾分溫和,然而跌宕在群山闊葉之間,卻是渺渺無蹤,顯得神秘而古拙,充滿了無上的玄妙之感。
我心中大震,幾乎是出於一種本能,瞬間繃緊了全身的肌肉。
而走在前面的柳無雙也同樣嚴肅起來,衝著瀑布後面的幽僻小徑行禮,“徒兒謹遵師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