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忠一番話說得入情入理,加上他老淚橫流,很快就讓大部分人都信了他的話。
“原來他們是殺人凶手。”
“果然忘恩負義,任老爺款待他們,他們居然下得去手。”
“也是任家太有錢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不是的,忠叔你不要亂說……”任婷婷想要辯解,但她的聲音很快就被眾人的議論聲淹沒,不起一絲波瀾。
這時一個衣著華貴,滿臉威嚴的老者站了出來,“阿威,既然證據確鑿,你還不將凶手繩之於法!”
任婷婷瞬間急了,下意識的擋在段千行面前,“不準抓他,他不是凶手,他進我房間是我叫他去的,他根本沒有偷東西,更不會害我爸爸。”
眾人見此一幕,均是錯愕無比,難道任小姐跟這個窮小子還有什麽關系?
阿威既是高興,又是惱怒,高興的是他本想將罪名強加到段千行頭上,沒想到突然跳出來一個阿忠幫了他一把,惱怒的是,表妹為了維護這個人,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種話來。
暗自忍下這口怒氣,他語重心長的說道,“表妹,連忠叔都出來說話了,可見他根本就是騙你的,你讓開,我要替表姨父報仇!”
“我不讓!”任婷婷堅決道。
段千行沒想到任婷婷會這般信任維護自己,不過說實話,這種感覺確實有那麽幾分……小爽。
“難道我還有吃軟飯的潛質?”段千行急忙將這種不該出現的念頭掐滅,輕輕撥開任婷婷,“婷婷你讓開,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什麽都沒做難道還怕人冤枉不成?”
“可……”任婷婷欲言又止,段千行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隨即目光一轉,若有深意的看了阿忠一眼,“你說任老爺是我殺的,你親眼看見了麽?”
“我……”阿忠語塞。
“嘿,哪個殺人凶手會自己承認殺了人,”阿威冷笑一聲,“來人,把這四個人統統抓回去,我自有辦法讓他們招供。”
荷槍實彈的保安隊圍了過來,段千行朝九叔看去,目中帶著詢問之意。
九叔微不可查的搖搖頭,而後朝阿威說道,“隊長,昨天到任老爺家裡的只有我跟千行,其他兩個徒弟並不在,你抓我們兩個就行了,不關他們的事。”
阿威第一想法當然是拒絕,但轉念一想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多抓兩個還要管飯,遂點點頭,“也好,不過若讓我查到他們有份參與謀害我表姨父,我絕不會放過他們。”
秋生一雙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如果不是九叔不斷給他使眼色,他非要當場揍這個小人一頓不可。
九叔說道,“能不能容貧道跟徒弟交代幾句話?”
“說遺言麽?”阿威正是得意之時,很是大度的揮了揮手,“去吧去吧。”
九叔將秋生和文財叫到一邊,低聲交代了幾句話。
段千行也跟任婷婷說了句“今晚小心”,之後便跟九叔一起被保安隊帶走,關進監獄。
此時牢房中,段千行一臉幽怨的看著九叔,“師父,我知道你一定是故意讓他們抓進來的,但問題是,咱們有這個必要嗎?”
九叔沉吟道,“任老爺今晚肯定會變成僵屍,如果我們不跟著來,誰對付他?”
段千行實在無言以對,難道進衙門就非得以這種方式?
當然,他也知道九叔的想法,無外乎想洗清罪名罷了,有什麽辯解比讓阿威那些人看到任發變僵屍更有說服力?
時間很快到了晚上,阿威得意洋洋的走進牢房,迫不及待的讓人將段千行抓了出來捆在刑架上,一邊拿起燒紅的烙鐵,一邊說道,“說,你是怎麽害死我表姨父的?”
段千行冷冷盯了他一眼,一言不發。
“喲,還嘴硬是吧,知道這是個什麽字麽?”阿威將烙鐵遞到段千行面前。
“你別亂來!”牢房中的九叔面色微變,急忙喝道。
阿威轉頭看了他一眼,“老東西,你這徒弟可是厲害得很啊,我不先給他點厲害嘗嘗,他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到現在九叔哪還不明白,這人明顯就跟徒弟有梁子,他被困在牢房中一時也沒有辦法,隻得說道,“你們放開他,我說。”
“哦?”阿威愣了愣,“那你倒是說說。”
九叔皺了皺眉,“如果你再不把我們放出去,你很快就要大難臨頭了。”
阿威出奇的沒有憤怒,反而哈哈笑道,“是嗎?那我倒想看看我會有什麽大難臨頭。”
說話間烙鐵不經意的往前一遞。
段千行正要有所動作,忽然胸口一涼,多了個什麽東西,跟著“滋”的一陣青煙冒起,烙鐵燙在他胸口,居然只是有點熱熱的,一點都不疼。
阿威見他臉色絲毫不為所動,又用力按了按,直到烙鐵完全變暗才收手,他愣愣的看了幾眼,忽的反應過來,“扒開他衣服。”
兩個手下上前扯開段千行衣襟,一塊豬皮掉到地上。
阿威恍然,隨即又是大怒,“誰給他的豬皮!”
兩個手下連忙擺手,“不是我。”
阿威瞪了段千行一眼,“有種,不過你這小聰明只能用一次,今晚我有的是時間陪你玩。”
說完將烙鐵放回火爐中,這烙鐵只能燙一次就要重燒,他自然不會在這等著,很快便讓人將段千行押了回去,自己也離開了牢房。
此時九叔定定望著某個方向,那裡空無一人,但他卻好似能看到什麽一般,臉色沉著,“你什麽時候惹回來的?”
原來方才出手將豬皮放到段千行衣襟裡的,居然是女鬼董小玉。
段千行有點心虛,訕訕道,“早上不是說了麽,路上順手救了她,她就一直纏著我了。”
九叔自然不信,沒好氣道,“你最好清醒點,孤魂野鬼最喜歡你這種血氣方剛的青年,別叫人家吸幹了陽氣尤不自知。”
“知道了知道了,我像是那麽沒定力的人麽?”段千行隨口敷衍一句,而後朝董小玉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董小玉本想過來跟他說話,但看了看九叔,又不敢靠近,身形漸漸隱去。
二人等了好一會兒,秋生總算翻牆進來,“師父、小師弟,我來了,你們沒事吧?”
九叔開口便問道,“東西帶來沒?”
“帶來了。”秋生將黃符、桃木劍、黑狗血等一堆東西遞給九叔。
九叔行雲流水的畫了一張鎮屍符出來。
段千行不是第一次看他畫符,可現在再看,隻覺得他一筆一劃無不蘊含某種韻律,鎮屍符還是鎮屍符,卻附著盎然靈氣,跟自己畫出來的不可同日而語。
他明白這是魂魄進階成元神後,眼睛能夠看到的東西也不一樣了。
九叔將符遞給秋生,“去貼在他額頭。”
秋生正要行動,任發的屍體陡然坐了起來,他嚇得退回來,“怎麽辦?”
“快去!”九叔催促道。
秋生隻得硬著頭皮朝任發走去。
三人所在的牢房與停放屍體的正堂還有一段距離,等秋生走到,任發已經不見了,不一會兒便傳來叮鈴哐啷的聲音,隨後又安靜下來,顯然秋生已製住任發。
“什麽事,什麽事,發生什麽事了?”鐵門打開,阿威帶著幾個人匆匆衝了進來。
正堂裡發生什麽,牢房中的段千行與九叔均看不全,不一會兒阿威便將手下支走,並反鎖鐵門,交代手下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準開門。
段千行見此微微冷笑了一下,他當然知道這段時間會發生什麽事,他還正愁沒機會報仇呢。
果然,沒多久阿威便將鎮屍符揭開,並失手毀掉,和秋生二人被任發追得無路可逃。
秋生趁阿威拖住僵屍,跑來向九叔求救,“師父怎麽辦?”
九叔也很急,“快拿鑰匙過來!”
秋生又跑去要鑰匙,阿威自然不會反對,事實上他已經被這個死去的表姨父嚇得苦膽都快破了。
秋生取來鑰匙,九叔正要去接,段千行搶先一步,“我來。”
他接過鑰匙後,並沒有立刻開門,忽的扭頭看向九叔,“師父,咱們這麽做算不算越獄?”
“不算,你快開門。”
段千行笑了笑,慢吞吞的摸索一陣,又問道,“師父,萬一那小子回頭反悔怎麽辦?”
“你們倒是快點啊,我要沒命了!”阿威在那邊大喊,顫聲中已經帶著哭音。
到現在九叔哪還不明白段千行明顯是故意的,臉色微沉,“千行,如果他死在監獄裡,只怕咱們的罪名永遠也洗不清了。”
此言一出,段千行心頭微凜,確實,如果阿威死在這裡,他們絕對會被定為殺人凶手,因為僵屍或逃走,或被消滅,總歸是無法給他們作證的。
想通這點他訕訕一笑,飛快將牢門打開。
九叔提著桃木劍一陣風似的衝出去。
不過段千行比他還快,倒不是救人心切,而是他有些迫切的想檢驗一下自己的實力。
身形連閃,幾個箭步已衝到正堂,只見一人一屍緊緊的抱在一起。
阿威確實有幾分急智,任發要咬他脖子,他招架不住便反手抱住任發,肩頭死死頂著他的下巴,令其咬不下去,一見段千行過來,馬上哭道,“救我,快救我。”
段千行飛身一腳踢在任發背上,透骨的力道直叫其渾身骨骼咯吱作響,一屍一人凌空飛了出去,落到地上時,阿威被壓得白眼直翻,口吐鮮血,含糊道,“你打他還是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