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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城:血族詭聞(共5冊)》第十八章《永夜城第一季1:狩獵天使》(18)
  第三對人
  1
  “你是去找情人了,還是去製造情人了?”索爾一臉倦容的走進客廳時,傑茜正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的給懷中的波斯貓搔著耳背。

  “嗯,你知道水瓶座一向是專一且長情的……”索爾刻意貼著牆壁,盡量與傑茜保持著他所能維持的最大的距離,試圖繞過她走進樓上的浴室。

  “我看,不見得所有的瓶子都那麽老實吧。”傑茜突然一下子竄到了索爾的身邊,皺起了眉頭,粉嫩的鼻尖輕輕動了動:“你偷吃了?”

  “傑茜,不要!”索爾象是懼怕身上攜帶的病毒會擴散到傑茜身上一樣,一個轉身,便利落地躲到了樓梯上,然而,他的動作盡快迅捷,但還是太晚了,傑茜的眼中已經迸出了絲絲腥紅。

  “還好我剛才吃過了,要不然,我會讓它從現在進行時變成過去時。”傑茜瞄了索爾一眼,指了指他的外套,“扔掉它,不,燒掉它。”

  “你臭死了,他們的味道,”傑茜仔細地聞了聞,捏起了鼻尖“啊哦,還有它們的味道!你到底去哪裡了,地獄一日遊嗎?”

  “差不多吧,先是警察局,然後敬老院。”索爾脫掉了外套,放在鼻尖下嗅了嗅,然後皺著眉頭一把將它拋到了門邊,“它們的味道,是屍體;他們的味道,不是屍體,不過也好不到哪兒去。”索爾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跑到門邊,從外套口袋裡摸出了打火機。

  “不是吧,”傑茜瞪大了眼睛,“他們也太饑不擇食了,連老人都不放過?”

  “嗯,全部,一個沒留,並且偽裝成槍殺。”索爾又脫下襯衫,放在鼻子下,“你也知道,祭日要到了,他們愈發無法自控了。”

  “怎麽可能!就算騙得過警察,也騙不過法醫啊,所有的死者的屍體上都應該有那個啊?”傑茜指了指脖子。

  “那個啊……”索爾又厭惡地將襯衫丟到了門口,“我來友情提示一下,敬老院院長最開始的死因被鑒定成心臟病突發;自首的院長助理意外身亡又被鑒定成心臟病突發,你不覺得這也太有默契了嗎?”索爾意味深長地看了傑茜一眼。

  “你是說,法醫也是他們的人?”傑茜難以置信地看著哥哥。

  “嗯,這畢竟不是在他們的地盤兒上,吃完了,當然不能擦擦嘴就走人,”索爾已經站在了浴室門口,將花灑打開,“需要有個清道夫,為他們善後的。”

  “嗯,我了解,我就是你的清道夫。”傑茜感同身受似的歎了口氣,“或許,我應該去找他交流下經驗,該死!”

  索爾順著傑茜的咒罵望去,那隻波斯貓雪白無比的絨毛上,竟然點綴著幾滴刺眼的鮮紅。而傑茜正仰著頭,努力控制著,不讓滴落的鼻血弄髒她的石榴紅色小洋裝。

  “傑茜!”索爾也顧不得自己赤著腳,裸著上身,一陣風似地奔到傑茜面前,不容分說地把她抱進了自己的書房,輕輕地放在椅子上,然後轉身拿起書架上的酒瓶,倒了滿滿一杯。

  “乖,喝了它,喝了它就沒事了。”索爾像哄小孩兒一樣,端著高腳杯,慢聲細語地安慰著,一小口一小口地喂著傑茜。

  “拜托,我沒事。”傑茜毫不在意地說道:“今天才流了三次而已。”

  “三次,而已?!”索爾的臉一刹那便僵住了,但那眼神中流出的縷縷心疼又瞬間融化了這一切,“那個日子越逼近,你的反應會越強烈,我看,我們還是立即離開這裡,找一個能夠讓你安靜修養的地方為好。”

  “那怎麽行?”傑茜掙扎著站起來,說道:“永四還沒寫完,再說,她怎麽辦?”傑茜看出了索爾看似堅定的表層下,其實猶豫的實情。

  “讓那該死的永四見鬼去吧,難道你的命還不如一本書值錢?”索爾的眼中有一縷無法掩飾的怒火在燃燒著。

  “啊!我知道了,這別墅有間地下室,索爾,我去那裡就可以。”傑茜剛才還擰成一團的眉頭此刻一下子舒展開,“永四正是最關鍵的時刻,謎底馬上就要揭曉了,我們不能這個時候半途而廢!”

  “你,確定?”索爾有些不放心的問。

  “當然!我自己的身體我最了解!”

  “我可不想在你死前聽到最後的遺言,也是這句。”

  “你當然不可能會聽到,因為,你會比我先死。”

  “哪有親生妹妹詛咒自己哥哥先死的。”

  “對於我們來說,死是最好的解脫,你懂的。”

  索爾無奈地看了傑茜一眼,“好吧,我去幫你整理一下,你這就搬過去。”索爾撫了撫傑茜的頭。

  “這麽急著趕走我,你?”傑茜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似笑非笑地指了指隔壁。

  “那裡密不透光,又足夠封閉安靜,你會舒服很多,不用忍得那麽辛苦。”索爾歎了口氣,“是我的疏忽,這種時候,怎麽能讓妮娜天天和你膩在一起。”

  “喔,支走我,原來是為了她!”傑茜苦笑了一聲,“放心,沒有你的批準,我是不敢,也不會傷害她的。”

  “我是怕你傷害到自己,和她在一起,你需要花費更多的力量去維持自己的狀態,要不然,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了。”索爾歎了口氣,拿出手帕輕輕地為傑茜擦去血漬。

  “隨便,我盡快搬去就是了。”傑茜喝光了杯中的最後一口暗紅。

  2
  安排好了傑茜,索爾迫不及待地跑進浴室將自己的澡洗完,對著鏡子穿好亞麻的手工刺繡襯衫,望著布料上那些密密匝匝的褶皺,他忽然覺得,就像自己此時的心情,展不開,撫不平,只能這樣層層疊疊的揉縮在一起。索爾的眼睛又飄向了書桌上空蕩蕩的高腳杯,抗拒了一下,最終還是無奈地直直走到書架前,利落的拔掉瓶塞,自暴自棄地猛灌了一大口,不由得苦笑著搖了搖頭,此刻經受著折磨的人,可不僅僅是傑茜一個。

  顧不得有一滴暗紅還淘氣的墜在嘴邊挑逗著他的欲望,索爾的鼻尖動了動,便即刻走到窗邊,輕輕的掀開了窗簾的一角。

  盡管已經是傍晚,天色微暗,但索爾還是清楚地看到妮娜正從一個陌生男人的手中接過提袋,然後微笑。索爾皺了皺眉頭,接著看下去。那個男人似乎說了些什麽,妮娜笑得更開心了,眼睛亮亮的,嘴角彎彎的,索爾的臉卻愈發陰沉起來。

  “我回來了。”聽到了妮娜的開門聲,索爾並沒有向往常一樣應聲,只是死死地盯著書房的木門。

  “索爾先生,你在嗎?”木門發出的清脆好聽的叩擊聲,索爾輕輕地低咳了一下。

  “這些衣服你急著穿嗎?”妮娜指了指髒衣籃裡被索爾丟在門邊的外套和襯衫,“如果不急的話,我明天再洗。”

  “怎麽,你有更急的事?”索爾上下打量了妮娜一眼,最後將視線牢牢地鎖在了她的眼睛上,“比如,急著和一個陌生男人約會。”這似是疑問的話語此刻在索爾的口中說出來,卻有著一絲篤定的意味。

  “約會?”妮娜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笑一下。”索爾仿佛沒聽到妮娜的疑問,只是冷冰冰自顧自地說到。

  “笑?”妮娜徹底被索爾搞暈了,“索爾先生,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怎麽,你不願意,剛才不是笑得挺開心的嗎?”索爾依舊死死地盯著妮娜,不放過她臉上稍瞬即逝的任何一絲表情。

  “剛才?”妮娜恍然大悟的喔了一聲,“啊,那位先生真是個好心人,他看我拿的東西太重了,主動幫我提,還一直送我到家門口。”

  索爾聽罷,對妮娜笑了笑,緩緩地向她走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妮娜都可以聞到索爾身上淡淡的煙草味道,她隻好下意識的後退,再後退,直到退到了牆角,無路可退。索爾一隻手撐住牆,另一隻手繞到妮娜身後,緩緩地將連衣裙的拉鏈一寸寸向下拉,金屬發出獨特的撕裂聲,如同一個誘惑的咒語,妮娜只能緊緊地閉著眼睛,雙手死死抓住裙擺,一動也不敢動。索爾一把箍住了妮娜的腰,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處,深深的吸了口氣。

  “我來告訴你什麽是好心人。”說罷,他微微屈身,便一把將妮娜扛在了肩頭,徑直地走向自己的——現在屬於妮娜的——臥室。

  確認門被反鎖後,索爾拉好了窗簾,走到了床邊,將妮娜像布娃娃般拋到了松軟的床墊上,索爾自己則慢條斯理地解著襯衫的扣子。

  “你要幫我解也可以。”望著妮娜欲言又止的神情,索爾曖昧地說到。

  “不,不……”妮娜又羞又急的擺著雙手。

  “不什麽?是不要解,還是不要停?”索爾終於失去了耐心,一把扯掉了襯衫,衝上前狠狠地將妮娜壓在了身底。

  當他感到身下的妮娜在瑟瑟發抖時,心疼地歎了口氣,“換成別人,就不會停了。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樣好心的。”索爾走下床,卻又回頭戲謔般地吻了吻她冰涼的額頭,“笨蛋,以後不要隨便對陌生人笑。”

  妮娜再度睜開眼時,身上已經被蓋好棉被,房間裡早已空無一人了。

  3
  這是半個月以來第一個難得晴朗的早晨,陽光柔和溫暖地愛撫遍每一個角落,興致勃勃地將自己塗滿小鎮的大街小巷,直至遭遇到別墅裡厚重的木門,密實的窗簾,它才頹喪的停住了腳步,不甘心地在外面徘徊著。

  索爾走下樓梯,顯得有些無精打采,與窗外的好天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瞥了一眼餐桌,牛奶和煎蛋已經乖乖的躺在了餐布上面,等待著主人來品嘗。索爾用手拍了拍臉,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更有精神,而不是病懨懨的如一灘爛泥。

  “傑茜,傑茜。”妮娜從廚房走出來,作勢要上樓去喚傑茜下來用餐。

  “不用叫她了,以後都不用準備她的早餐了。”索爾舉起了餐刀,“至少,最近一陣子。”

  “為什麽?”妮娜有些費解地看著桌對面的索爾,“她去旅行了嗎?”

  “差不多吧,”索爾想了想,隨口回到,他實在懶的向妮娜解釋所發生的一切,“可能是最近永四又卡住了,搞得她心煩,便跑出去散心了。”

  “對了,那永四怎麽辦?”妮娜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傑茜不在,誰來翻譯錄入啊?”

  “你啊。”索爾頭也不抬地回道:“你來代替傑茜好了。”

  “不,不行……”妮娜慌忙的站起身來。

  “我會付你報酬的,放心。”索爾依舊平靜地說到。

  “不是,傑茜譯文的水平,不是一般人能比擬的,你們之間的默契,根本象是同一個人,更何況,”妮娜為難地看了看自己,“我幾乎沒有經驗。”

  “她哪有什麽水平,只是憑感覺,好吧,我不得不承認她在這方面上有異常敏銳的直覺和天賦。”索爾喝了一口牛奶。

  “可是……”妮娜還是不放心的坐立難安。

  “沒有可是了,你不是一直念叨著想成為永四的第一個讀者嗎?”索爾又扯出了他標志性的魅笑,“機不可失喲。我數到三,如果你沒異議,我就當你同意了。”

  “三。”索爾趁著妮娜剛張開嘴還沒來得及吐出半個字的時候,便狡猾地耍詐,“嗯,看來我們成交了,慶祝一下。”他舉起了牛奶杯,和妮娜碰了碰,一飲而盡,便轉身上了樓。

  4
  “昨晚寫的稿子帶來了嗎?”索爾剛打開地下室的門,便迎來了傑茜的波斯貓,低著頭蹭著他的腳背。

  “沒。”索爾淡淡地說到,然後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傑茜,見她的精神好了一點,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怎麽,我不在隔壁,害得你都沒有心情寫稿了?”傑茜喝著索爾帶來的飲料,得意地問到。

  “我交給妮娜了,這段時間你好好休養就可以了。”索爾憐惜地看著傑茜,眼神中不由自主地散發出了一抹奇異的光芒:“傑茜,你能相信嗎,除了你之外,竟然還有人能那麽清晰無誤地辨認出我那些繁複的花體英文和古老的語法!”索爾情不自禁地感歎到,“她竟然能如此完美地用中文詮釋出文字中所隱藏的各種微妙的情感,精準,精致,處處充滿著東方神秘與奇妙的韻味……”說到這兒,索爾手舞足蹈起來,“最難得的是,她居然還把原文中那種只有用英語才能體現出來中世紀歐洲的高貴與典雅,也一並注入其中。”索爾完全沒有注意到,此時此刻,傑茜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你,讓妮娜代替了我的工作?”傑茜手裡的高腳杯砰然墜地,碎玻璃躺在地板上,帶著斑駁的暗紅色,顯得如此狼狽不堪,“接下來呢,代替我?”傑茜冷笑著看著索爾,“你不需要我了,是嗎?終於有人可以完全代替我的一切了,是嗎?也對,這麽多年,你早該膩煩了。”傑茜苦笑著搖了搖頭。

  “傑茜,你怎麽會這樣想?”索爾微微蹙起了眉頭,趕忙收拾起了地上的狼籍,生怕割傷了傑茜。

  “你要我怎麽想?”傑茜冷笑,將手搭在了索爾的肩膀上,拾起一根黑色綿長的發絲,“果然如此,在書房,還是在臥室?她主動,還是你強攻?”傑茜戲謔地看著索爾,“怎麽樣,她的味道還是那麽香甜吧?”

  “傑茜,你不要無理取鬧了。”索爾板起了臉,“我不喜歡你開這種玩笑,尤其是拿她開這種玩笑。”

  “怎麽,心疼了?”傑茜輕輕地在索爾的耳邊吐著氣,瞳孔中間瞬間騰起一道腥紅,趁著索爾不注意,瘋一般衝出了地下室。

  “該死!”索爾看到大敞開的木門,才如夢初醒地追了上去。

  傑茜跪在地板上,埋著頭,肩膀微微抽動,任金色的發絲雜亂地低垂著,遮住了她精致的臉龐。她懷裡的妮娜痛苦地蜷縮成了一團,背對著索爾,看不見任何表情,只是,一抹刺眼的腥紅順著她雪白的脖頸蜿蜒爬下,一滴,又一滴,濺到傑茜的裙擺上,散落、碎開,漾起一圈圈觸目驚心的紅色漣漪。

  “我親愛的哥哥?”傑茜抬起頭,雙眼被腥紅牢牢佔滿,嘴角卻是一抹戲謔的笑容。

  看到眼前的情景,索爾的腦袋嗡的一下,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八歲時那觸目驚心的夢魘,悲劇絕對不能再次重演!他想都沒想地衝了上去,一把推開了傑茜,即使因為用力過大,傑茜的身體狠狠地撞到了大門,發出巨響,他也置若罔聞般只是緊緊地摟著懷裡昏迷不醒的妮娜,仿佛那是世上他最珍惜的寶貝,誰也不能來搶走,甚至,多看一眼。

  直到他確認妮娜在自己的懷中足夠安全再也不會被驚擾到時,才小心翼翼地撥開纏繞在她頸間的頭髮,但那一瞬間,他卻驚呆了。

  “你果然還是放棄了我。”劇烈的撞擊讓傑茜的鞋子飛了出去,此刻的她,赤著腳,倚著門,將頭深深地埋在膝間,雙手緊緊地環住自己,頹然可憐的模樣讓人不忍心直視。

  “假的,都是假的,那不是她的血,紅酒而已。”傑茜咯咯地笑了起來,愈發放肆無度,仿佛眼前發生的景象是世上最滑稽的一幕喜劇,“我親愛的以理智冷靜著稱的哥哥,怎麽連這麽拙劣的小把戲,都沒能看透呢?”她的笑容中充滿了嘲諷與戲謔,只是誰也不知,她嘲諷的,戲謔的,究竟是索爾,是妮娜,是這世間所有可笑的忠誠,亦或只是她自己。

  索爾低頭看著妮娜雪白完好的脖頸,忽然間意識到什麽,連忙站起身,轉向傑茜。

  “不要靠近我!”傑茜扭過頭依舊不去看索爾,“我不需要憐憫,尤其是你施舍的。”

  “傑茜,你誤會了,我只是,只是……”索爾想解釋什麽,卻突然發現面對眼前的這一切,這被自己感情用事所搞砸的一切,所有語言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他尷尬地站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躺在一旁的妮娜,又望了望倚在門前的傑茜。

  “窗外的陽光多美好啊。”傑茜站起身,背對著索爾,“陽光下,一切謊言都無法掩藏,不是嗎?”傑茜的臉上竟然露出了平和寧靜的微笑,她閉上眼睛,雙手緊握著門把手,“就是在這扇門前,你把她帶到了我身邊,然後我倉皇而逃,狼狽不堪……”傑茜看了一眼妮娜,“現在,又是這樣,她還是在你身邊,我還是獨自一人,原來,一切冥冥中都是征兆的,只是我不願意相信罷了。”傑茜說著,突然用力一拉,苦苦在外守候了多時的陽光,此刻終於像得到特赦般,雖然僅僅是那麽一小條縫隙,卻仍迫不及待地一擁而入,那耀眼炫目的白瞬間將傑茜整簇吞沒殆盡。

  “傑茜!不要!”索爾不顧一切的衝了上去,用自己的身體將妮娜屏蔽在陽光之外,背後突如其來的劇烈灼痛,讓他的眉頭緊縮成一團。

  “放開我!”傑茜裸露在外的皮膚上處處都是黑紅斑駁的灼傷,那血肉模糊的慘狀明晃晃的刺進索爾的眼,煎熬著他的心,那自身體最底處傳來的劇痛,甚至讓他忘記了自己還處在曝曬之中,他只是下意識的將傑茜緊緊的藏在自己的懷裡,完全的包裹好,再也不要松開。

  “索爾,你到底想怎樣?”理智在一旁冷眼看著這一切,“你以為自己是救世主,可以保護所有人?”

  “我隻想保護我愛的人。”索爾緊緊閉著眼睛,喃喃自語。

  “你愛的人?天知道你愛的人是誰,她?”索爾望著懷裡已經被疼痛折磨昏死過去的傑茜,“還是她。”他長歎了口氣,又看了看近在咫尺,孤零零躺在地板上的妮娜。

  “你這樣優柔寡斷,到頭來,只會害死她們兩個。”理智依舊不依不饒。

  “她們不一樣,這兩種愛不一樣!”索爾幾乎要抓狂了。

  “有什麽不一樣?”理智在一旁哂笑著,“如果到了那一刻,到了你必須要選擇一個而犧牲另一個的那一刻,”理智居高臨下地欣賞著索爾憤怒的神情,“我倒真是希望,你還有心情來憤怒。”

  5
  “索爾先生,我昨天又暈倒了嗎?”妮娜整理書架時,疑惑地看著那一排排望不到邊的書籍,“我之前明明是在客廳打掃啊,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躺在臥室的床上了。”

  “嗯,幸好被我發現,好心的扛你上樓。”索爾看了一眼妮娜單薄的身體,“拜托你多吃點好不好,低血糖低血壓,還有那個,該死的病,當然會暈倒,還那麽小隻,搞得我差點沒注意到你躺在那裡,一腳碾碎你。”

  “喔!”妮娜不情願地小聲應允著,卻背對著索爾甜蜜地彎起了嘴角。

  “別背著我偷笑,想太多。”索爾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只是懶得再當搬運工了,哦,去開門,有熟人來拜訪。”

  “熟人?”妮娜懷疑自己又出現了幻聽,這個小鎮裡,除了警察外,她幾乎沒見到過任何主動登門拜訪過別墅的“熟人”,甚至連敲門聲都沒有聽到。

  “哦,好的!”妮娜心不在焉地說到,起身下了樓。當她好奇地打開別墅的大門想看看究竟是哪位“熟人”的時候,就見到門外站著一位警官,抬手正準備敲門,卻險些直接敲在妮娜的頭上。

  “哦,對不起!”警官慌忙收回了手,歉意地說到,目光卻看向了妮娜的身後:“請問,索爾先生在家嗎?”

  “果然是熟人。”妮娜心中暗想到,“他正在樓上等你,請跟我來吧!”

  警官跟在妮娜的身後,走進了別墅,來到了索爾的書房裡,盡管他覺得很訝異,自己來這裡造訪並沒有事先通知,怎麽索爾卻是一副恭候已久的樣子。但當他看到書房裡那典型的歐洲貴族的裝飾,一時間,竟似乎有些走入了羅馬教廷的感覺,不由自主地忘記了之前的顧慮,放輕了自己的腳步。

  “妮娜,麻煩你出去把門帶好,我和這位警官先生有些事情要談。”索爾向妮娜點了點頭,隨即又微笑地看著警官:“請坐,我們又見面了。”

  “是的,很抱歉,又來打擾您了!”警官小心翼翼地說到。

  “教堂謀殺案圓滿告破,您該不會是為我送勳章來的吧?”索爾看了看警官隨身攜帶的鼓鼓提包,“喔,中國是習慣送錦旗的。”

  “這個。”警官不好意思的搓著雙手。

  “讓我猜猜,難道有續集了?”索爾倒了一杯剛剛煮好的咖啡,遞到了警官的面前:“你知道,我以為,那件案子可以就此結束了,Happy Ending。而不是像某些蹩腳的系列電影,為了圈錢,出了續集又出前傳。”

  “應該說是這樣的。”警官點了點頭,卻又有些欲言又止。

  “哦?親愛的警官先生,我說過,我只是個作家而已,您難道是要我將這個案件寫成推理小說發展成系列書籍出版發行嗎?”索爾故作驚訝地說到。

  “不不不!”警官連連擺手:“只是那件案子,還有很多疑點沒有解決,我想來問問您是否有什麽高見。”

  “疑點?”索爾眉頭輕皺,隨即露出了一抹笑容:“你是說那支槍?還有殺人動機,以及他是怎麽做到讓死者倒向不同的方向的?”

  “是,但也不僅僅是這些!”警官的神色裡有些許的疲憊:“恐怕,這件案子還遠遠沒有結束,我知道這樣說讓您有些無法接受。”看著索爾的神色有些不對,警官連忙說道:“如您所說,敬老院裡的殺人案確實就是他做的,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是,我的意思是,教堂裡的殺人案,凶手恐怕就不是他了。”警官歎了一口氣,“我們驗過那支槍射出的子彈,和教堂裡發現的子彈來複線不相符,槍支的彈道軌跡和特征完全不同,也就是,根本不是同一支槍。而且,殺人動機也很有問題,這是我的同事們調查回來的資料,關於,教堂裡的那些死者。”

  警官從隨身的公文包中拿出了一個檔案袋,遞到了索爾的面前:“這是我特意複印下來的,您看過之後,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了。”

  索爾疑惑著接過了檔案,隨手翻了翻,便微微一笑,合上了卷宗。

  “很抱歉,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真的愛莫能助了,”索爾點了一枝煙,“果然不該在行家面前班門弄斧的,推理小說和現實犯罪終歸是有差別的,謝謝您給我上了生動的一課。”索爾將檔案遞還給了警官,帶著歉意地說道:“上次的推理完全錯誤,這次的刑偵學我又知之甚少,看來這次我唯一能幫助你的,只有保持沉默了。”

  “其實上次您的推理沒有錯,錯的是我一心想破案,想當然的先入為主用敬老院誤導您了,以致於結果才會這樣。”警官抬起頭真誠的說,“所以這次,我重新來詢問您對這案件的意見。”

  “我的意見就是,沒有意見。”索爾搖了搖頭:“如果那個人不是凶手,為什麽教堂謀殺案奇跡般的停止了?”索爾揉了揉太陽穴,“如果一切只是暫停,那便是我之前最擔心的結果,我們只能眼睜睜的等待著下一對受害者了,以收集到關於凶手更多的證據……”

  “您是指,目前我們只能這樣乾等著?”警官微微的前傾。

  “嗯。”索爾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期待一下這個周末會有什麽驚喜吧。”

  “那麽,就不打擾您了!”警官起身,行了一禮:“希望您有什麽線索的時候可以及時和我們聯系!”

  “一定!”索爾微微一笑,向門外喊道:“妮娜,幫我送下客人,謝謝!”

  送走了警官,妮娜回到了書房,卻看到索爾正坐在書桌後,若有所思。

  “案子似乎結束了,永四也要結束了,如果在這個時候改動結尾的話,會不會被人罵呢?”索爾的眼睛看著妮娜,自言自語,卻根本不等妮娜的回答,便又繼續說道:“喔,作為推理小說,如果就這樣平淡地結束了,才會被讀者罵吧,畢竟,一波三折上面似乎還差了兩折。”

  “索爾先生,究竟發生了什麽?”妮娜不解地問到。

  “兩對新人,全都是未經家人同意,私奔到這個小鎮子來結婚,”索爾揉了揉太陽穴,“還真的就是一開始就不被祝福的戀情,四個人彼此之間素不相識,但卻有一個共同點,都是網上通緝的逃犯,嗯?看起來,這個凶手是在替天行道。”

  “可是,這也太奇怪了,為什麽要用這樣的方式呢?”妮娜望著窗外的教堂,“為什麽一定要在教堂裡,用婚禮的場景來殺人呢?”妮娜百思不得其解。

  “或許,凶手想證明什麽。”索爾閉著眼睛,陷入了沉思,“婚禮,教堂,這一切原本都是一段愛情看起來最美好的終點,可是凶手卻偏偏要選擇用鮮血和死亡來終結這一切!”

  “而且還是以這種末日審判者的姿態,”妮娜眼睛忽然一亮,“他是想告誡世人,不,是想告誡戀人什麽?”

  “嗯,”索爾點了點頭,“可是,為什麽會選在教堂呢?”

  “啊?”妮娜愣了一下:“這不是,剛剛我問你的問題?”

  “我是說你!”索爾向前俯了俯身,拾起妮娜肩上一縷發絲,纏繞在指間:“為什麽要選擇在教堂自殺呢?我記得,你是基督徒,以這種方式感謝上帝,太諷刺了吧?”

  “我這種人。”妮娜聳了聳肩,跟在索爾與傑茜身邊的這段日子,已經讓她也漸漸放開了自己,開朗了許多,唯一不能適應的,就是索爾那快速的話題切換了,“你知道,我有病,還是那種病,”妮娜苦笑了下,“怕是沒有人願意牽起我的手在教堂舉行婚禮吧,話說回來,就算結婚,對於我來說,都只能是個夢了,就當是個夢吧,沒有男主角也沒關系。”

  妮娜長長地出了口氣,對著索爾擠出了一個微笑,一個在索爾看來無比心酸的微笑。

  “嗯?”索爾探出手,將妮娜額前的一縷碎發別到耳後,順勢撫上妮娜的臉頰:“你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話不多,夠聰明,有天賦,不管是幫我推理還是當我助理,看起來,”索爾忽然收起笑臉,一本正經的端詳起妮娜,“哦,天啊,看起來,你和我心目中的完美女神有些類似呢,起碼在內涵上,怎麽樣?要不要,我們試一試?”

  “你說什麽?”盡管明知索爾是在開玩笑,但妮娜的臉還是不由自主地一片緋紅,下意識地垂下了頭,低聲問到。

  “我是說,試著和我交往一下如何?像我這樣,呃,這麽極品的男人,可是很少見的,你賺到了。”索爾收回了手,靠回了椅子裡,認真地看著妮娜。

  “我……”妮娜剛要說些什麽,卻被索爾一副皺眉沉思的表情打斷了。

  “該死,真是掃興,算了,給你點時間考慮一下,走吧,又有死人可看了!”他歎了口氣,起身拉開了窗簾的一角,卻看到,不知何時,窗外的烈日已經被濃雲所取代,這鎮子的天氣還真是奇怪,完全不受任何人的掌控,似乎只是隨著老天的心情,任性地變換著陰晴。

  “真好,連老天都照顧我們,否則,這次恐怕要落在那些警察的身後了呢。”索爾自言自語地說到。

  “天啊,索爾先生,你的意思是?”妮娜驚訝地捂住了嘴巴:“可是,你不是說,那個案子已經破了嗎?怎麽會?”

  “我還說我是世界之王、暗夜之主呢。”索爾無奈的看了一眼妮娜,“你這麽無條件地信任我,我很高興。可是妮娜,我的推理並不是永遠都是正確的,偶爾出了那麽一兩次的小失誤,無傷大雅,不是嗎?”索爾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起身披了件衣服,走出了書房。

  6
  “咦?這次很奇怪是不是?”看著教堂裡的凶殺現場,索爾竟露出了一抹興奮的微笑:“180度大反轉,這次是新娘死在了門前,新郎死在了裡面。我記得,你之前不是做過一個情殺的推論——凶手是一個連續被兩個負心漢拋棄、所以婚禮現場上演復仇橋段的專業級女殺手?”索爾饒有興致的看著倒在門口處的新娘,“這一次,凶手選擇最後擊斃新娘,按照你的思路,看來這次拋棄她的是女人,再加上她前兩次是被男人拋棄……”索爾轉過身看著妮娜,“看來,這個女殺手的性向很有問題啊,她應該是個雙性戀。”

  “索爾先生,別笑話我了,你早就推翻了我那個太過於戲劇化的結論了不是嗎?”妮娜無奈地笑了笑,熟稔地替索爾拿出手套和鑷子:“後來我也想過了,在中國,很少有人會選擇在教堂舉行婚禮,之前的兩對死者又都是私奔偷跑出來的。他們衝破了那麽多形式上、道義上的束縛,怎麽會單單執著地非要選擇在教堂裡舉行婚禮?這只能說明,雙方都是虔誠的基督徒。”妮娜專注地陳述著自己的想法,“而我那個推論如果放在前兩個案子裡還說得通,可是今天的案件……”妮娜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像你剛才說的一樣,如果按照我之前推測出的女殺手情殺的推論,那今天的死掉的新娘應該和女殺手有過戀情。而她現在又與新郎結婚,只能說明,她是雙性戀。”妮娜皺起了眉頭,“當然,她是雙性戀在推理上也勉強說得過去,只是,基督教義是極端仇視同性相戀這種行為的。在他們看來,同性相戀就和嫉妒、貪婪、殺人一樣,也是一種罪!”妮娜摩挲著胸前的十字架,“所以,如果死掉的新娘真的和女殺手有情感糾葛,同時,她又是一名絕對虔誠的基督徒……她是絕對不會選擇在教堂舉行婚禮的。所以,我之前關於凶手殺人動機的情殺推論,完全不成立。”妮娜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嗯,不錯不錯,自己打敗自己的感覺很暢快吧。”索爾滿意的點了點頭,“那回到我們之前的問題,凶手這樣做,究意是想表達什麽呢?”索爾看著妮娜振振有詞的樣子,頗有成就感。

  “我在想,這或者就是對事不對人,凶手很有可能極端仇視愛情或者是婚姻,換句話說,就算是在法律允許范圍內的同性戀人結婚,剛好被他撞到觸犯他的禁忌的話,也會下手的。”妮娜眼睛突然一亮,“凶手就是想通過這三樁在教堂裡發生的謀殺,闡明這一點。至於死者都是網絡上的通緝犯這個條件,不過是凶手犯罪的充分不必要條件罷了,為他自以為是的義舉再添加些看上去很光彩的理由。”

  “你怎麽確定不是充要條件呢?”索爾搖了搖頭,隨手放下了那枚從死者的身邊找到的彈頭:“有一條你要記在心裡,辦案最忌諱的便是先入為主,這樣往往會陷入凶手精心設計好的圈套中,一定不要帶有任何私人的主觀情緒,”索爾看了一眼妮娜,“只有將自己置身事外,當成局外人,才可能將全局看個通透。”

  “通常,我們經常會犯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預設一個結果,然後尋找能夠佐證我們論斷的線索,雖然這是破案的常用手段,但卻是推理的大忌!”索爾一臉嚴肅的說,“或許,就像我們推測的,凶手選擇在教堂裡、以婚禮的方式來結束兩個人的生命,是有他特別的目的和動機。而不僅僅是因為,要用婚禮這種形式才能引誘他們走進教堂再將他們殺掉。”

  妮娜聽了索爾的陳述後,又陷入了沉思。

  “我在想,中國人來教堂的理由,除了禱告,基本就是結婚。而凶手沒有選擇對禱告者下手而單單只針對結婚者,這只能說明,凶手進行謀殺的行為與教堂這個載體無關,而與教堂內發生的事情有關。這也再次證實了你所闡述的‘對事不對人’的推論,還要加上‘不對地點’。”索爾轉過身,用手揉了揉太陽穴,“喔,還有一點我沒說,資料顯示,兩對死者確實都是戀人,這還真是有點雌雄大盜、亡命鴛鴦的浪漫調調了。”索爾挑起了眉毛,“也許,他們選擇在教堂裡結婚,然後被凶手撞到,然後被殺這一系列的過程……極有可能都是他們自動自發的行為而不是凶手的刻意安排。或許,凶手只是隨機殺人罷了。要知道,”索爾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他只是人,又不是神,怎麽可能每次都恰好能讓自己被新人找到主持參與婚禮呢。”索爾說著,自然地牽起了妮娜的手。

  “你的意思是說……”妮娜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這三樁殺人案也許只是巧合,凶手只是碰巧遇到,然後發現這些人正好符合他的殺人動機,然後就扮成牧師就將他們殺掉……那我們之前所有的推理不就毫無意義了!”

  “也不是,至少為永四開辟了一條新路。”索爾詭異的笑了笑,“走吧,死人看完了,我們回家。”

  “又是這樣?”盡管這已經是第三次勘驗現場,但妮娜顯然還不能接受索爾的這種風格。

  “不然,還能怎麽樣呢?”索爾不置可否:“凶手小心翼翼地,依舊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除了,啊,等等,”索爾忽然像想到了什麽一樣停住了腳步,“奇怪,這一次,好像是新郎胸口的傷口位置有些偏差,反倒是新娘的傷口位置,和之前那兩個新郎傷口位置分毫不差,這說明了什麽呢?”

  “或許,這說明,真正被凶手殺死的,就只是倒在門邊的那幾個人,而倒在裡面的那幾個人,根本就不是凶手做的。”妮娜恍然大悟的說到。

  “啊,真是個大膽的推論!”索爾看著妮娜:“不過,證據呢?現場可沒有兩個凶手的線索。”

  “啊,對了!”妮娜拍了拍額頭:“今天,梅林牧師應該在家,按理說,他對教堂裡的事情應該很清楚,索爾先生,您先回去,我得去看看梅林牧師,或許,他會有些什麽線索。”

  送走了妮娜,索爾站在教堂前,突然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蹭自己的腳,他低頭一看,原來是傑茜的那隻波斯貓,正仰著頭向索爾撒嬌,“你這個小淘氣,怎麽跑到這兒來了,你的主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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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傑茜站在教堂樓頂的陰暗處,看著這一切,摘掉了兜帽,微微一笑。

  “她是時候該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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