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胡玉梅動手,沒想到他這麽強,以至於我現在坐在知天閣的八仙桌前喝著茶,手還不自覺的在抖動。
“你好像是有些害怕我似的?”胡玉梅看了我一眼,有幾分驚詫的開口問道。
“你們東北太冷了,我怕你幹什麽,不過你這挺厲害的,我倒是真沒想到傳說中的出馬有這麽強!”
胡玉梅嗤笑一聲:“這算什麽,小打小鬧罷了,對付這麽一個東西不算什麽,上次你不是見我二妹嗎,她身邊的兩個隨從才是真正的高手!”
他這麽一說,我倒是真想起那兩個老頭了,對付一個貼著黑符的靈屍那可是絕無問題,不過這胡玉梅,看起來也不簡單。
“行了,不說了,來一根?”
他說著,把煙盒遞給我,我接過煙盒點燃一顆香煙,深深吸了一口,透過煙霧看著那胡子拉碴的臉,總感覺這和凶名赫赫的東北胡家的傳人有些不搭邊。
反倒更像是在街邊賣盜版碟片的猥瑣哥一樣,怎麽看都不像是正經陰人。
“行了,都這時候了也不會來客人了,咱們去喝點酒吧。”
現在已經是晚上,我們兩個當然是沒事,我應了一聲,我倆出了店鋪。
店鋪距離周圍的酒館都比較遠,附近都是小吃店,好像是我們這種職業就佔不到好地段。
隨便找了一家飯店,老板是一個中年人,坐在那裡抽著煙在看雜志。
“老板,來客人了!”
胡玉梅皺著眉頭說了一聲,老板嗯了一聲,然後起身拿起一隻抹布來到我們這裡擦了一下桌子:“吃點什麽?”
“隨便來一些就行,兩瓶一斤裝的牛二,快點就行了。”
這裡供暖不錯,飯館裡熱烘烘的,我們坐在大堂,我們旁邊是三個包間。
包間裡是不是有哈哈大笑的聲音,還有女人的嬌嗔,胡玉梅滿臉不屑的嘖了一聲,然後對我道:“我們東北這邊就這樣,你不用多想,一個地方一個風俗。”
這我當然是非常清楚,酒菜上來,二兩的酒杯我倆一人幹了一杯,白酒就如同火線一樣從喉嚨劃過,火辣辣的,嗆得我眼淚直流。
就在這時候,我突然聽到門口有人尖叫一聲:“不好,有人殺人了!”
聽到這個聲音,我猛地抬起頭,果然看到外面有一個人拿著刀,刀上面還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血,地上有一坨黑乎乎的東西還在蠕動,我知道,那是一個活人。
我放下酒杯剛準備往出走,卻不想身邊的胡玉梅一把按住我的手,然後遞給我兩枚銅錢。
我把銅錢拿到手裡,然後在眼睛上蹭了一下,我知道這玩意肯定是這麽用的,因為我見胡玉梅也是這麽用的。
蹭過之後就看到那人的背後還有一個人,抓著他的手,還對我們邪魅一笑,外面是路燈,不是太明亮,就是這麽一看有一些陰慘慘的,這人不是旁人,正是白天的時候被雙面鬼開膛破肚的郝雲龍。
我心裡臥槽一聲,這個家夥死的時候我還以為形神俱滅,整個被女鬼殺死了,可我卻不曾想到這家夥還在這裡逞凶,難不成是之前有人在他死的時候直接收走了他的魂魄?
“之前就有人在他家裡做了手腳,沒辦法。”
“現在咱們怎麽辦,追不追?”
胡玉梅搖搖頭:“不追,不是我二叔做的手腳,人已經殺了,這個宿主也會被收監,明天咱們也拘魂,問出原由就行了。”
胡玉梅胸有成竹,我也就沒有多說話,凡事有他就行了,我是沒必要多管閑事的,我們兩個繼續喝酒,東北的醬大骨和小雞燉蘑菇吃的我肚圓,我靠在那裡看著胡玉梅,胡玉梅反手拿出一枚銅錢,然後對我道:“我去買盒煙,你在這等我會!”
胡玉梅走出飯店,把銅錢丟在外面的街角,然後買了盒煙回來了,我已經付好了帳,坐在那喝水呢,他回來把煙遞給我:“都做完了,明天晚上再來就行。”
我知道他用銅錢在這裡混了陰陽路,讓勾魂的鬼差離不開,想要招陰的人也沒法動手,就是把今天這個當街被殺的可憐蟲困在這裡。
要說他也是無妄之災,就被郝雲龍這麽給殺了,要說這家夥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都死了還回來害人,我保證如果我要是降住這個家夥,我肯定不能讓他好過。
幕後主使未曾照面,不過在雙面鬼殺死郝雲龍的瞬間他直接收走陰魂,從動手的時機還有這種隱匿氣息的技術來說,他遠勝於我們兩個。
如果說是胡家二爺背後還有高人相助,要對自己的親侄兒胡玉梅不利,我是一點都不奇怪。
要說這大家族就是有弊病,這九子奪嫡這事,你換作旁人哪能做得出來?可是胡淼就是這麽輕易的做出來了。
等我倆回到了店鋪,胡玉梅喝的有點微醺:“你在店裡睡吧,我回家裡,明天有夥計來,已經過了正月十五,咱們生意陸續就要開始了。”
我對他點點頭:“行,我知道了!”
他沒和我繼續說話,開車回了家,店鋪分為前堂屋後堂屋,後堂屋是供奉一些出馬仙靈位和夥計住宿的地方,這地不小,樓上是賓館。樓下和樓上一個面積,有兩個堂口和八個房間。
我隨便推門進了一個房間裡,裡面有一張雙人床,我躺在那裡,此時已然是夜半時分,外面極為安靜,房間一側靠著外面,昏黃的路燈該有慘白的月光,我懶得下地去拉窗簾,索性就那麽照著了。
可我總感覺外面有人在盯著我,而且這種感覺特別真實,我回過頭看了一眼,就看到一個影子翩然逝去。
我突然感覺背脊沒來由的一陣發涼,這是什麽人,為什麽在這裡偷看我,這裡地處位置極其偏僻,處於郊區,晚上的時候不應該有人來這裡才是。
可能是因為酒精的麻痹,我還是沉沉睡去,沒有任何戒備。
第二天早晨的時候,還是開門的聲音把我驚醒,一個年輕人穿著一身黃色休閑裝走進來,正在給後堂屋的堂口上香,非常虔誠。
我打開屋門,也驚動了他,他轉過身看了我一眼:“原來是你,你就是梅哥說的那個陸先生吧?”
胡玉梅給我講過,在東北的白話裡,先生不是對於男子的敬稱,而是對陰人的稱謂,我對他點點頭,伸出手道:“我是陸九,初來乍到還請多指教。”
他握住我的手,拍拍我的肩膀:“好說好說,我是店裡的二神,又叫幫兵,之前回家了,才回來,你不是本地人吧,聽你口音真不像。”
“我是南方人,是棺材匠,和你們做的不一樣,可能是胡掌櫃的沒和你們介紹我的來處。”
“好說好說,我買了早餐,今天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回來,多買了兩份,你吃點東西,一會梅哥就來了。”
我對他點點頭道了聲謝,不過喝了酒宿醉比較口渴,我回臥室裡拿了瓶水,咕咚咕咚灌了半瓶。
就在這時候,胡玉梅推門走了進來,穿著一身貂皮大衣,一直到大腿彎,看起來就像電影裡的東北土匪似的。
“怎麽這麽早就醒了?呦,小曹也回來了,伯父伯母身體怎麽樣?”
原來這人姓曹,他上好香轉過頭對胡玉梅道:“他們身體挺好的,就是我這次回東北遇到了野仙,耽誤了幾天,要不然早就回來了,之前那個黃皮子怎麽著了?”
“收了,這不幸虧我這位兄弟給了我陰陽墜嗎,要不然的話我還真收服不了這東西!”
聽到這句話,這個姓曹的點點頭,然後又問道:“那老爺子……”
“沒找到,也不知道去了哪,這兩天店裡沒有別的事,你應該是從白山坐火車連夜回來的吧,去睡會吧,這裡有我和小陸一起就行了!”
他點點頭,上過香拎著東西就去了後堂屋的休息區,胡玉梅拿了一份早餐,坐到前堂屋的八仙桌這裡,然後吃著包子對我道:“你要是在東北一直發展下去,你可得習慣這樣的生活方式,咱們如果有大生意的話,不但是沒動手之前需要喝酒,成了事以後還得喝酒。”
他說的對,東北非常嗜酒,而且無論是什麽事,拿到酒桌上成事率更高。
就在這時候,門突然被人匆匆忙忙從外面砰的一聲推開。
這外面的冷風幾乎是一瞬間倒灌進來,我不會生東北房間裡的煤爐子,導致這屋裡一吹風更冷了,我忍不住緊緊衣服,胡玉梅皺著眉頭道:“誰這麽慌裡慌張的,有什麽事?”
“是我,胡大先生,我有事找你!”
進來的人約摸著三十歲左右,身材高大壯實,面目憨厚,穿著羽絨服,看起來倒是有種呆頭呆腦的感覺。
“怎麽是你,孫國興!”
這孫國興撓撓頭:“我媽昨天突然撞了邪,現在要不行了,我爸讓我找你去看看,說實在不行的話就找塊地吧,不想讓她遭罪了。”
原來是有求於人,可是是什麽樣的事情,會讓他們寧願放棄一個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