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出事以後我一直休息了多半個月,等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是一個星期以後,我醒來的時候懷裡抱著一個破爛的木頭人。
那句對你不起,來世必還成為無數個午夜驚魂的夢魘,幾乎每天夜裡我都能夢到巧笑嫣然的牡丹在我面前變成一個木偶,店鋪還在開張,只是我很懼怕睡覺,每天喝咖啡抽煙提神,夜裡看著店鋪。
經過李思明的事情以後,我店鋪的生意愈發火爆,每天都有各地的人慕名而來,而我也越來越憔悴。
今天是正月十五,距離蔡槿離開已經有兩個多月的時間,根據陳海峰說,那邊的行動很順利,可能在今年的二三月蔡槿就能回來。
八月十五雲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燈,今天的雪很大,照例來說店鋪今天應該是白天開門,我如同幽魂一般走下樓,打開屋門,冷風迎面灌進店鋪,吹動門簾刷刷作響。
我緊緊身上的襯衣,打開門以後給供桌上的先祖靈位和那柄木鞭上了香,然後就坐在店鋪那裡繼續雕刻手中的木偶。
突然,我聽到門簾被挑開的聲音,我抬起頭順著聲音的來源看了過去,原來是一個老婆婆,佝僂著身子拎著籃子走了進來。
是隔壁街賣茶點的老人,之前我給她孫子看過癔症,沒有收錢,從那以後一有節令她就會給我送來一份吃的。
“林婆婆,您怎麽又來了,牡丹,沏壺……”
茶字尚且未說出口,手指突然被刻刀割破,我這才想起,牡丹已經離開我一個多月了。
“小陸先生,不是我說你,多情總被無情惱,既然這位牡丹姑娘已經離開你了,那你還何必這麽較真,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哪裡有一點其他先生那種意氣風發的模樣。”
“我沒事,林婆婆,我去給您沏壺茶,小偉最近怎麽樣?”
小偉就是她的孫子,上次得了癔症的小孩子。
“小偉最近好多了,一直吵著要去上學,這不眼看著就要開學了,就要回去了!”
林婆婆說著,拎起籃子放在桌上:“這是我包的元宵,今天是元宵節,你也吃個節令,別忙活了,我就不喝茶了,小偉說要吃餃子,我要回去給他包餃子。”
林婆婆走了,桌上放著一隻瓷碗冒著熱氣,裡面就是林婆婆包的元宵。
我沒有胃口,一夜沒有睡覺,感覺很疲倦,手指還在刺痛,我繼續雕刻手裡的木偶,刻刀起落,木屑紛飛,一個女孩的面容逐漸出現。
突然,門簾又被撩開,我頭也不抬的問道:“林婆婆,還有什麽事嗎。如果有事的話直接和我說就行了!”
沒有說話聲,只有踢踏踢踏的腳步聲,我抬起頭,發覺原來面前站著一個女孩,站在那裡看著我的手,是陳慧敏。
“你怎麽來了,大過節的不待在家裡,好不容易放個假!”
“陸九,你怎麽變成現在這樣了?”
陳慧敏看著我,伸出手想要摸我的臉,可能是察覺這個動作太過唐突,匆匆忙忙縮回手,顫抖著聲音問道。
“我沒事。這不是挺好的嗎,陳處沒和你一起來嗎!”
“沒有,我給你買了菜,我去準備!”
她也聽了陳處說過牡丹的事情,只不過工作繁忙,許久沒來了。
“別折騰了,我沒有胃口!”
我現在隻想安靜一下,不想吃飯,甚至不想說話。
她歎了口氣,坐在我身邊的椅子上,開口道:“牡丹,還有救嗎!”
“我也不知道,我問過陳老頭,他說機會渺茫,柳生童本來就是精氣幻化,一旦潰散,到底去了哪裡他也不知道,不過我又雕刻了一個牡丹。”
“陸九,你想過嗎,牡丹願意看到你這個樣子嗎!”
沉默了許久,她說了一句話,而我坐在那裡雖然沒有說話,卻心如刀絞。
不知道是不是一體同生的緣故,其實並不是她單方面對我有感覺,我對她也一直有一種別樣的情愫,只是我一直沒敢承認。
“別繼續頹廢下去了,你這樣只會讓別人更看不起你,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還是之前的那個你嗎!”
她說著,朝我丟過來一面鏡子,我把鏡子拿在手裡,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胡子拉碴,面如死灰,非常邋遢。
“你到底喜歡牡丹還是蔡槿!”
她的話我沒有回答,只是端起桌上林婆婆送來的元宵,用杓子乘著湯圓大口大口的吞咽,不知道是因為糯米太燙,還是因為心裡太疼,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我這次來找你是因為有事情,本來我們的確是在休假,不過現在馬關市所有警司全部開始工作,最近出了懸案。”
我放下碗,對她道:“市裡不是也有特聘大師嗎,怎麽沒有谘詢他們?還有陳老頭呢!”
“如果不是極其特殊的情況我們當然不會麻煩你,現在這件事首先需要絕對保密,你才是首要人選,年輕的先生不能勝任,歲數大的不願意幫忙,現在我們面臨的問題很尷尬。”
聽她這麽說,我點點頭,隨手拿起桌上的煙盒,卻被陳慧敏劈手奪去:“別再抽煙了,你現在就像一個大煙鬼一樣,你振作一點行嗎,就算是牡丹不在了,還有蔡槿,難道你撩撥了她,就不準備負責了嗎!”
“什麽案子具體給我講一下,我聽聽!”
我抹了把臉,強行壓製一下煙癮,對她說道。
“是這樣的,從今年年三十開始市裡一直有孩子丟失的事情發生,剛開始的時候警方一直在壓著,在暗中尋找,因為大過年的很多家長都以為孩子是去別人家裡去玩耍了,就沒有多想,可是到了晚上才發現不對勁。”
“不過因為失蹤人口必須要四十八小時才能立案,於是你們一直拖到大年初二,我說的是吧?”
“對,你說的沒錯,大年初二立案,可是失蹤人口在大年三十到初二足足有十幾名,最小的不過三四歲,最大的也就是十一二歲。”
“你們是根據什麽斷定他們沒有失蹤的,是什麽樣的案子導致你們必須要來麻煩我,難道是鬼邪嗎?”
“對,市郊區有一個廢棄肉聯廠,孩子是我們大年初四在那裡發現的,馬關市包括交警,協警在內足足兩千人搜尋三天,方才找到。”
說到這裡,她身體一顫,似乎是回憶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我按住她的手,讓她可以安定下來:“別怕,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她深深吸了口氣:“在肉聯廠裡發現的孩子,都被吊在廢棄的切割流水線上,身體沒有一點外傷,可是內髒全都消失不見了,十幾具屍體全都是我做的屍檢,匪夷所思達到極致。”
聽到她這句話,我點點頭,看來果然是鬼邪,而且不是普通鬼邪,如果是盜取器官,那不會做到一點外傷都沒有,而且買賣器官一定要有與之匹配的原體,按照他們的能力,不可能查不出來。
“現在初步排除盜取器官,死者的血液全都集中在胸腔,就是沒有內髒,這是照片,今天是正月十五,我哥說今天你一定白天開業,所以才讓我來這裡。”
聽她這句話,我點點頭,隨手接過她手中的袋子,袋子裡面有厚厚一遝照片,上面全都是屍體,胸腔塌陷,血液凝聚在胸腔,屍體的肌肉組織是白色的,看起來就像是魚肉一樣,果然是因為缺血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收起照片對她道:“陳處也在市裡吧,我收拾一下,店鋪關門幾天,去看看陳處,順便散散心。”
多余的話我沒有說,也沒有大包大攬的把所有事情全都攬到自己身上,陳慧敏對我點點頭:“刮刮胡子洗洗臉,一會我帶你去理發!”
我轉身上了樓,梳洗打扮,順帶收拾東西,一直等到約摸著二十分鍾左右,我背著一個大包裹轉身下了樓,帶了一張銀行卡,卡裡面應該還有幾十萬,是上次李思明給我的傭金。
李思明在上次事情結束以後,散盡家財,離開了這裡,甚至把自己的別墅都賣了,再也沒有聽說他的消息。
本想要換套衣服,卻發現家裡連套合身的衣服都沒有。
只能穿了一套年前的衣服,下了樓,本想要直接離開,想了想還是轉身在供桌上拿起那把木鞭,然後轉身和陳慧敏一起離開。
我們兩個到了市裡先給我整理了頭髮,然後又去買了幾身衣服,期間陳慧敏要給我付款,被我拒絕了,我刷了卡。
卡裡面的余額有一個2,然後後面有六個零,是二百萬,我沒想到李思明竟然留給我這麽多錢。
陳慧敏可能也沒想到我隨身帶了這麽多錢,不過也沒有太驚訝,收貨小姐也沒想到我一個破衣婁嗖的窮小子竟然隨身帶著這麽多錢,幾件衣服花了將近一萬,收拾完畢,我剛才和她一起去了陳家。
對,先去她家,找她哥,也就是陳海峰。
最近市裡給陳海峰的壓力特別大,不過一連忙了這麽久,今天還是給了陳海峰一天假,陳海峰要在家裡請我吃飯,讓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