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

  完顏慕凡勒住馬韁，回頭看了一眼那高高聳立的建築，那就是萬劍門，是她生活了短短十日卻怎麽也切割不掉的地方，手緩緩的撫上脖子上精致的水晶瓶，裡面，是風無痕的骨灰，嘴角咧開一個讓天地為之動容的苦澀笑容，完顏慕凡喃喃道：“風無痕，以後我們便形影不離了，我不會嫌棄你總是跟著我的。”

  風揚起，身上的披風掀起浪花般的暗潮湧動，像極了主人絮亂悲鳴的心臟。閉眼，舒了一口氣，而後突然睜開，一夾馬肚便如離弓的箭矢一般飛奔了出去，如同神祗一般凝聚旭日光華，冷冷清清的聲音比漫天的冰雪還要孤寂幾分：“風無痕，我們走！”

  完顏慕凡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往狐族，終於到五天之後到達，看著躺在聖池裡臉色蒼白，頭髮雪白的東方千雨，完顏慕凡伸出手緩緩的撫上他的臉龐，他好像又瘦了。

  起身，收斂好情緒，看了一眼手中的騏菱珠，鼻子又酸了起來，“湳簫，這個給你。”

  “騏菱珠，你真的拿到了？”湳簫不可思議的驚呼出聲，看向完顏慕凡的眼神帶著難言的震驚，誰都知道，那麒麟珠就是萬劍門門主的命，數年來，無數闖入萬劍門想要奪得麒麟珠的人都灰飛煙滅了，將完顏慕凡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她衣著光鮮，除了眼裡那濃的化不開的一縷悲傷之外，沒有任何的不妥，心裡疑問更大，“你是怎麽拿到麒麟珠的？”

  “風無痕給我的。”完顏慕凡說的風輕雲淡，只有自己才明白心中的苦澀。

  那個笨蛋！

  湳簫皺了皺眉，“那……風無痕呢？”

  “死了。”還是淡淡的語氣，淡到讓人認為，這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那可是蒼茫大陸舉足輕重的人物啊，怎麽會死掉的。

  湳簫捏緊了手中的麒麟珠，問道：“你……殺了他？”

  完顏慕凡苦澀一笑，是吧，如果不是她無理的要求，如果不是她風無痕是不會死的吧、。看著完顏慕凡臉上的笑，湳簫心裡沒由來的一悶，小心翼翼的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沒事，我先走了。”說著，完顏慕凡便舉步踏出了山洞，見此，湳簫身形一動，整個人擋在了完顏慕凡跟前，“你，不等千雨醒來。”

  “我累了。”完顏慕凡說完，便走了出去。

  站在原地，湳簫眉頭緊緊的皺起，以前，他討厭這個女人身上那種沒心沒肺，囂張無比的模樣，此時，看著她宛如大家閨秀舉止得體的樣子，他反而不習慣了。

  直覺告訴他，在萬劍門，她肯定跟那尊主發生了什麽事，否則，她不會這樣的。

  完顏慕凡沒有回到天絕宮，而是回了完顏府，她現在隻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呆著，而完顏慕凡卻是最安靜的，因為沒有人待見她，所以，她可以安靜的睡一覺。

  然而，完顏慕凡卻是忽略了她現在的影響力。

  剛剛回到完顏府的時候，南宮夜和白鸞正在那裡等著，見到完顏慕凡的時候，白鸞便一下子衝了出去抱住了他的腰：“公子，我想死你了。”

  完顏慕凡輕輕的推開白鸞，“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說著便向屋子裡走去，經過南宮夜身旁的時候，手被他握住了，拉著手中的柔荑，南宮夜不禁一陣滿意，感覺心裡填的滿滿的，完顏慕凡挑眉看了他一眼“有事？”

  她臉上毫不掩飾的落寞讓南宮夜一顆心抽了起來，“你，怎麽了？”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還是那句話，說完，抽出了自己的手，頭也不回的向裡面走去、

  白鸞滿臉憂心的看著她的背影，“公子這是怎麽啦？”

  南宮夜：“……”

  “大哥，你回來了。”剛剛走進院子，完顏子諾便滿臉笑容的迎了出來，臉上的笑容是那樣的真誠，然而，完顏慕凡卻沒有心情去管這些多余的，直接無視完顏子諾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見完顏慕凡不搭理自己，完顏子諾臉上出現了一抹受傷的情緒，大哥，還在記恨以前的事？

  推開以前住過的院子，完顏慕凡眼裡閃過一絲錯愕，她的院子，何時修葺的這麽……秀氣了？說是秀氣倒不如說是娘。

  院子裡不知何時種上了一些珍稀的花草，環往四周，那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細致的刻著不同的花紋，處處流轉著所屬於女兒家的細膩溫婉的感覺。

  靠近竹窗邊，那花梨木的桌子上擺放著幾張宣紙，硯台上擱著幾隻毛筆，牆壁之上是一副畫作，當完顏慕凡看輕畫中之人的時候，瞳孔猛地睜大，這……不就是上次她穿過的女裝麽？她記得，他們還以為她是女扮男裝的，筆法很細膩，看得出作畫之人的何等的用心，竹窗上所掛著紫色薄紗，歲窗外徐徐吹過的風兒而飄動。

  屋子的地面上鋪著的是上好的地毯，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軟塌之上是雪白的貂皮，觸手生溫。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還是男子，哪個不長眼的竟然把她的房間弄的這麽娘？

  歎了口氣，完顏慕凡終是沒有過多的糾結，她畢竟是個女人，如此設計，她也是不討厭的，隨便找了一個角落，把自己的身子塞了進去，蜷縮著肩膀，開始痛哭起來。

  人總是這樣，憋得久了，爆發出來便是最強勁的，當軒轅離聞訊趕來看到的便是完顏慕凡楚楚可憐縮在角落裡哭的如同一個淚人一般的模樣。

  軒轅離嘴角的笑意頓時凝固，所有聽見她回來的心情頓時被濃濃的擔憂和心疼所取代。

  眼前的人，縮在瑟瑟發抖的縮在角落裡，眼淚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地上，形成道道水花，蜷縮著肩膀猶如一隻被主人拋棄的小獸，哽咽的聲音在空曠的屋子裡顯得異常的哀戚，她被濃濃的脆弱所取代，身上哪裡還有平日裡見到的凌厲和煞氣，她脆弱的仿佛一碰便會煙消雲散一般。

  看著這樣的完顏慕凡，軒轅離心裡閃過一抹陌生的情緒。

  無法驅散的苦澀在心裡蔓延開來，她到底，怎麽了？

  而自己，又怎麽了？為什麽會這麽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