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玉不知道的是,從跟隨羅凡來此地開始,她的命運軌跡便完完全全地改變了。
她走上的是一條與命運相抗爭的道路。
這條路注定是凶險無比的,超脫,這個詞語說得簡單,但任何人都知道,這條路注定九死一生。
莫說是她,即便是羅凡,都知曉自己的處境半點也不樂觀。
什麽是最可怕的,對人的內心來說,最可怕的永遠都是未知,然而羅凡依然沒有能完全驅散眼前的迷霧,或者說,知道得越多,才發現眼前有更多的謎。
真正的天不能煞,地不能埋,可不僅僅是說說而已,它是一種信念,一種無論處於任何絕境都絕不放棄的信念。
所以夙玉不會放棄抗爭,就如同羅凡,不夠強,那便努力變強,什麽都不知道,那便自己探知,他從未言過放棄,她同樣也不會。
羅凡很明確的有一個目標,變強,變得足夠強,那麽該知道的遲早會知道,該完成的一定能完成。
太初說他辦不到的事情,但他想去試試,即便那實在是很遙遠。
夙玉自知自己傷得很重,在這完全陌生的地方,生還的機會很渺茫,但她也想試試,就算這看起來很不可能。
她幾乎是完全透支了體內的真元,才勉強飛行出百余裡距離。
她知道那些妖物一定不會放過她,她見識過那些妖物無視障礙的“視覺”能力,即使是瓊華的禁製道法,也阻擋不了分毫,所以她才這般急切地拚著重傷也要衝出來,即使這僅僅只是拖延幾天而已。
真元匱乏,便用雙腳走,腳走累了,便用劍撐著繼續走,她當然不懂什麽叫熱感應,這種感應方式一度被一些蛇族煉成術法。尋人自然無往不利,眼下就算是一片地形複雜的茂密森林,對於夙玉來說,也不見得安全。
夙玉知道只要自己停下。無論躲在什麽地方,都能夠被那些妖物快速地給找出來,在隱龍城中便是如此,否則她也不會這般急著出來,此時她半點不敢懈怠!
林間的荊棘。割裂她那柔嫩的肌膚,她那原本蒼白的臉,覆著一層淡淡的死灰色——她中了那高手男子王青一顆噬魂釘,現在毒素已經有向她體內蔓延的趨勢。
就算毒素被寒氣極大程度的延緩了蔓延的時間,但她知道,她支撐不了太久,更何況寒氣爆發時,她的筋脈已受了極嚴重內傷,她必須尋一處地方療傷。
……
羅凡並不知道夙玉此刻的凶險,她甚至不知道夙玉此刻在何方。
故原越往裡走。便越像是踏入了一片巨大的原始森林,存在了上千年的巨大靈木隨處可見,參天的喬木遮蔽了天光,使得整片森林都給人一種幽暗深邃的感覺。
這是故園南方,地勢低平,多平原,偶有丘陵。
看樣子應是到了蛇族邊境了,只見羅凡臉部緩緩出現一陣細微的變化,不久之後,臉還是那張臉。但看上去卻是顯得平凡了不少,與一個中低層蝶族的身份頗為契合。
自從數十年前蝶族最後一處通往中央區域的領地被蛇族侵佔之後,蝶族只能無奈地選擇繞行。
但今年不同,因為羅凡的緣故。彩蝶公主打算直接從敵族蛇族的領地借道橫穿過去。
這樣一來可以讓羅凡在蛇族有個可以名正言順在蛇族落腳的身份;二來既然繞道也照樣被劫,不如換個方法讓蛇族投鼠忌器——祭品若在蛇族出了問題,蛇族自然嫌疑最大,況且劫持祭品等於瀆神,蛇族見到瀆神者卻袖手旁觀,絕對可以同罪論處。甚至被判為同夥也有可能,因此蛇族自然不能坐視。
若是拒絕借道,大不了直接硬闖,要是敢明目張膽地攻擊押運隊伍,到時追究起來,蛇族照樣逃不了罪責,反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羅凡心中冷笑,彩蝶這些小算盤他心中如何不清楚,她想把羅凡拉進來,羅凡只是暫時不想做太多計較而已。
等到她尋了夙玉,雖然他不是過河拆橋之人,但過河,可以再談價。
林中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由遠及近,來的速度極快,就仿佛這片深林錯綜複雜的植被根本無法對其造成阻礙一般。
不一會,聲音越來越密,越來越多,很快,羅凡便看清楚了那是什麽——是一群群五顏六色的毒蛇!
與此同時,林間的樹葉灌木急速分開,只見數名人立而起,有手無足的持叉蛇人出現在羅凡面前。
“你是誰?來這兒做什麽?”它們一雙豎瞳如同毒箭一般盯在羅凡身上,透露著一股危險的氣息,羅凡毫不懷疑,只要自己稍有異動,滿地的毒蛇,會朝他發起瘋狂的攻擊,而幾名蛇人手中不知什麽材質的黑叉,一定會釘向他的心臟。
但有一點奇怪的是,它們所說的話竟依然是羅凡能聽得懂的人類語言,只是語言與發音方式略帶著一股滄桑古老的語調。
羅凡不知道的是,獸族與神族不同,獸族擁有成千上萬個種族,語言自然也是各有不同,為了方便交流,統一一種語言便成了必要的事情,而獸族的通用語言,在很早以前三族仍舊保持和平之時,獸族便統一使用了神農傳下的語言,而另一位創造人類的神女媧,幫助人類具現化了這種語言,所以妖族開慧後能夠口吐人言,實際上都是來自遠古創造者的語言。
因此這歷來都是一種身份與智慧的象征,而在不同種族之間的交流,使用與人類相同的語言也就理所當然了。
但羅凡自然不會被這等陣仗嚇到,隻好整以暇地道:“蝶族使者,持印信前來蛇族。”
“蝶族?”幾名蛇人扭動著蛇身繞著羅凡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仿佛確認一般又問道,“你剛才說你是蝶族來的?”
“正是。”
“哈哈哈哈……!!”這群蛇人們聞言全都大笑起來,笑聲放肆,笑得前仰後合,似乎沒想到天底下竟有這麽可笑的事情。
“你們笑什麽?”羅凡淡淡地問道。
一名蛇人一邊笑,一邊拍了拍羅凡的肩膀:“哈哈……彩蝶那小娘們兒,十年前還叫囂著不取我王頭顱誓不為妖,這才過了十年,就迫不及待派使者來求和,要給我王暖被窩了?你說好不好笑?”
“呵呵~”羅凡輕笑一聲,並沒有作出半點解釋,“確實很好笑。”
“哈哈哈哈哈……!”幾名蛇人指著羅凡,不禁滿臉輕蔑地又笑了起來,隨即一名蛇兵伸出手,大拇指向下,然後伸出食指在羅凡胸口重重地點了幾下,滿臉看孬種的表情,笑了一聲,“哥幾個,帶他回去!”
……
對於王青來說,沒有什麽比護衛那紈絝子弟更加操蛋的事情了,妖族中信奉強者,因此,王青心中只有深深的不屑。
更何況,因為那人昏庸的調令,百名蛇族戰士因此死亡,同時導致目標逃走,這令他感到非常不滿。
看著來來去去匯報追蹤進程的蛇族士兵,他感到一陣莫名的躁意。
“一群廢物!王青!你不是說那賤人跑不遠麽?現在人呢?”那蟒袍男子斜躺在華輦上,不耐地叫道。
高瘦男子王青深深地低下頭,心中不由一陣怒氣上湧,若是先前幫這廝承受那股寒氣,現在他哪還有力氣讓自己受這鳥氣?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半響才道:“少爺稍安勿躁,她受傷不輕,撐不了多久。”
就在這時,一名蛇族斥候在王青耳邊耳語了幾句,王青聽後,面色開始凝重起來,低聲道:“少爺,還有幾支人馬也在找她。”
“什麽人?敢壞我的事?還不讓他們全給我袞!”
王青遲疑了片刻,道:“其中有一支隊伍,是來自中央神國……”
“王青,你敢忤逆我?”蟒袍青年冷哼道。
“不敢!”
“中央神國又如何?我吞天蟒一族什麽時候怕過?真是個廢物!”蟒袍青年不屑地道。
王青一對豎瞳中閃爍了幾下,也不見什麽動靜,隻沉聲道:“既然如此,屬下親自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