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這樣。”東宮神璽道,“對紅樓劍閣的調查不能中斷,你還撐得住麽?”
西門寒照問道:“你有什麽想法?”
“重回紅樓劍閣。”東宮神璽負手凝望著遠方的天空,“我們要盡量避免引起她們的懷疑。”
“這我知曉,但莫說紅樓劍閣此時森嚴防備,吾身上的傷勢已成,也終究難以避開。”
“這確實是個難題。”東宮神璽道,“但也並非全無辦法。”
“嗯?”西門寒照轉頭凝視東宮神璽,“你有何計?”
“算不了什麽計策。”東宮神璽道,“如你能令一人出手相助,你的傷勢根本不成問題。”
“何人?”
“緋羽怨姬。”
“嗯!?”西門寒照亦不禁面露訝色,“她不是劍閣第三位宮主麽,請她相助,無異於自投羅網。”
東宮神璽神色冷淡地道:“她是劍閣第三位宮主沒錯……嗯……如果你的推測為真,或許我知曉她為什麽對回到劍閣有所抵觸,甚至曾經根本不願提起劍閣了,一個妙手仁心的醫者,卻來自這樣一個殺人之地,事情的變化,倒是令吾越來越感興趣了。”
“嗯——?”西門寒照不禁露出疑惑的神色看向東宮神璽,似因他對怨姬的了解有些不解,經過一番解釋,才知東宮神璽曾因異蟲之厄,尋求過怨姬的幫助,又因與劍聖有所交集,是以知曉她對劍閣極為抵觸之事。
西門寒照聽他一番解釋。慎重地點頭道:“若真如此,此險值得一冒。況且如今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
另一邊,劍閣之中。西門寒照的房門之外,只見一名少女手中捧著一隻裝有劍譜的錦盒,輕輕扣門。
時間不久,劍閣內的其他人,也陸續收到劍閣侍女送來的賠罪之禮,但此時西門寒照房間之內,依然無人答應。
羅凡闔上房門,回到房中,便聽得雪靈那清靈的聲音傳來道:“公子。外面怎麽樣了?”
“已經沒事了。”羅凡笑道,“不過這劍閣宮主疑心倒是挺重,人都走了,還要讓這些侍女堂而皇之地試探一遍,不過……有人怕是要倒霉了。”
“公子似乎對這裡的主人並不看好呢。”雪靈輕笑道,“為什麽呢?似乎這裡美人兒不少哩。”
羅凡不禁雙眼一瞪道:“這話怎麽說的?這與你家公子我有關系麽?”
“你們人類不是有句話叫做,‘溫柔鄉,英雄塚’。”雪靈笑道,“怎會與公子沒有關系?”
“哈哈!”羅凡道。“說起英雄塚,這裡還真是一處英雄塚。”
雪靈還欲開口,便見羅凡一根手中封住她冰涼而柔軟的唇。
“公子,怎麽了?”
“聽。”羅凡輕聲開口。頓了許久,才緩緩低語道,“任這劍閣如何穩固。也葬不住的名劍哀鳴。”
屋內寂靜片響,雪靈卻並未聽見任何聲音。不由嗔道:“公子,這夜寂無聲的。哪來什麽劍鳴?,你要不喜歡這裡的主人,還不如去幫一幫那個倒霉的家夥呢。”
“唔……”羅凡失笑道,“用不著我,有人代勞了。”
西門寒照的房間的窗扉,陡然間開出一道縫隙,一道人影落入其中。
“沒人?”那道人影不由失笑道,“看來除我之外,還有人打這劍閣的主意,還真是奇了。”
下一刻,忽然聽得房間之內傳來一陣蒼老而渾厚的聲音道:“放在門口吧。”
“打擾了。”那侍女連忙依言照做,隨即恭敬地離去了。
一場突如其來的鬧劇,似乎暫且平靜了下來,整個劍閣也似乎陷入一片非人的死寂之中,一夜無話,直到第二日清晨,旭日東升,一切依然如往日一般,只是劍閣主殿之中,曌雲裳卻是迎來了一個令人驚訝的消息。
大殿之上,只聽得曌雲裳那溫和卻不失威儀的聲音傳來道:“先生當真已經確定,要放棄接下來的劍試?提前離去?”
羅凡淡然道:“其余諸位,皆已分出勝負,唯獨我與劍聖二人,勝負未分,僅以平局論。這種情況,怕是劍閣千百年來,也未出現過的意外,只怕劍閣方面,也並沒有什麽完美的解決方法吧?”
頓了頓羅凡又道:“而我之本意,是為論劍而來,如今論劍之事已了,與其令幾位宮主為難,不如我主動退出如何?”
“先生大義,令人傾佩。”曌雲裳緩緩開口道,“先生有意成全,吾亦非常感激,但劍閣千百年來,亦沒有中途退出的先例,況且吾心中已經有了定奪,先生不如先聽吾心中定奪,再做打算如何?”
“哦?”羅凡淡然道,“宮主請說。”
“劍種之選擇,除劍道之外,亦需雙方適合之可能。”曌雲裳道,“雖然五名劍者皆是登峰造極,然而最終的選擇,仍需慎重,先生何以認為自己不是那名幸運之人?”
“那我還真是夠‘幸運’了。”羅凡不禁失笑,“我早已預料到沒有如此簡單,也不知是受哪位宮主青睞?”
“唔——”曌雲裳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接下來是吾劍閣問心宴,還請先生入座,具體如何,先生接下來自會知曉。”
“哦?”羅凡淡然道,“有些事情,我不願多管,亦會自有個結果,但宮主卻一再挽留,那我便也只有留下一觀宮主有何說法了。”
曌雲裳道:“曌雲裳不才者,想請問先生,你心中的劍,是什麽?”
羅凡道:“劍者,道也。”
曌雲裳道:“道又是何物?”
羅凡道:“天、地、人、心,一切物,一切法。”
曌雲裳道:“如此說來。這些龐雜的事物,與劍又有何必然的聯系?”
羅凡道:“天罡入劍為天劍。地煞入劍為魔劍,人劍為實。心劍為虛,正邪虛實,陰陽易換,萬物成劍,劍生萬物,一道一世界,一劍一輪回,劍道劍道,以劍來詮釋的道。為何沒有聯系?”
“先生高論,確實前所未聞。”曌雲裳聞言,不由皺眉深思,半響,欣然點頭道,“還請先生等待片刻,以待他人入座。”
第二個來的是不二做,只聽他一入殿,還未等他人開口。便率先道:“想問什麽,直接講。”
“吾想問你。”曌雲裳道,“你心中的劍,是什麽?”
劍匣一震。只見一道雷霆劍光翻騰而出,直插在他身前的地面,入地三尺。
他的手掌落在劍柄之上。道:“劍即是心,以心觀劍。以劍觀心。”
“哦?”
見得曌雲裳語帶訝異,不由開口道:“這麽有哲理的話。從我口中講出來,有這麽訝異嗎?”
“多謝先生賜教。”曌雲裳淡然道,“請入座。”
第三個進入的是任劍誰,同樣的問題,任劍誰的答案是:“有進無退,有攻無守。成王敗寇,力強者進,力屈者退,力勝之,氣勝之,攻敵必救,取敵要害,不守自守。”
第四人乃是西門寒照,此刻他至少從面色上看來,已與常人無異,從容不迫地作答,亦令曌雲裳讚譽有加。
劍聖最後緩緩步入,只聽得曌雲裳和聲問道,“先生自東瀛遠道而來,隻為一求劍之道,敢問先生心中之劍是什麽?”
“道。”劍聖僅有簡單一字。
曌雲裳面色再次微露訝異,抬頭撇了羅凡一眼,隨即問道:“道是什麽?”
劍聖道:“不可求,不可問,不可言。”
“既然不可求,那先生手中所持是什麽?追求的又是什麽?”
“吾手中什麽也沒有。”劍聖淡淡地道。
此言一出,四宮主霏嬰頓時不樂意了,登時嗔道,“你手中沒什麽,你敢說你手中拿的是狼牙棒嗎?”
“吾手中無劍。”劍聖不慍不火,平淡地道,“劍在吾心中,吾才是劍。”
曌雲裳沉思片響,又問道:“先生的劍招以何為先,以何取勝?”
劍聖道:“既是道,便無招式形意,招式,不過是人對劍強加的注解。”
曌雲裳道:“那先生的萬神劫不是劍式嗎?”
劍聖道:“萬神劫是有形的極致,是通往道的路程,而非結果,真正道之極意,該是無形地展現。”
“既是無形,又如何展現?”曌雲裳道。
“用心則明。”
同樣的開端,卻有著不同分歧的結果,霏嬰不禁大感有趣,問道:“你們兩人都說劍是道,卻又各執一詞,到底誰才是對的呢?”
“四妹!”曌雲裳道,“各人自有其道,又何言對錯?”
羅凡的目光落在劍聖身上,道:“看來你的劍術已更上一層樓了,只是不知你那至高至美,無雙無暇的一劍,是否有證得呢?”
“未曾。”劍聖沉聲答道。
羅凡聞言,不由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繼而道:“或許我們之間,仍將會有第二戰。”
隨即轉向曌雲裳道:“宮主考慮得如何了?到底做何選擇?”
曌雲裳的目光自緋羽怨姬處一轉而過,繼而落向羅凡,接著緩緩移向劍聖,停留片響,就在羅凡以為她要做出選擇的時候,忽然她的目光停在了羅凡身上,道:“‘凡劍謫仙’劍法包羅萬象,恰好適合吾劍閣情形。”
“嗯?不是劍聖麽?”羅凡聞言不由面色一沉,隨即目光銳利入刀,落向曌雲裳道,“大宮主真要如此選擇麽?”
“這正是吾的選擇。”曌雲裳道。
“如果我說拒絕呢?”羅凡淡淡地撇了她一眼道。
“什麽!?”
羅凡的話一出,不禁舉座皆驚,接著只聽一名侍女呵斥道:“放肆!你可知得到大宮主的青睞,在武林中意味著什麽?是何等的榮耀麽?”
聞言羅凡不過一聲冷笑,開玩笑,既然知道了步穹青鸞的真相,就算是精蟲上腦了羅凡也不可能答應下來。
只是曌雲裳意外的選擇,羅凡此時只怕要因此一言,而與整個劍閣為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