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章逢場作戲

  啪、啪啪！！！

  “喂——酷啦、八嘎！！！”

  就在偽軍警組織保護李興華的隊伍即將被憤怒的人群衝垮之際，得到消息的日本憲兵隊這才終於姍姍趕來。如果說剛剛阻攔群眾的偽警察對南京的父老鄉親們多少還有所顧忌、然而這群幾乎可以和禽獸劃等號的野蠻憲兵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伴著頻頻響起的槍聲與粗魯的叫罵聲，鬼子兵們衝上前來無論大小見人就抓、不管老少逢人便打……！而面對這群橫行霸道的畜牲根本就沒有講理的余地，當下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大叫了一聲黑壓壓的人群隨即宛如退卻的潮水一般往四面八方潰散而去……。與此同時，渾身上下早已一塌糊塗的李興華終於被保鏢和警察們推進了汽車裡、甚至連身子都沒有來得及坐穩，驟然發動的汽車便一陣風般地載著一行狼狽不堪的人朝來時的方向疾馳而去。

  “董、董事長，您怎麽會？！”

  十幾分鍾以後當李興華重新出現在自家宅邸的大廳內時，李宅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傭人管家、保鏢護院無不瞪大了眼睛——他們簡直不敢相信現在站在面前這個渾身上下沾滿令人作嘔的泥漿垃圾、滴滴答答淌下彌漫著令人難以忍受惡臭的混濁髒水、額頭上還不斷滲出血漿，仿佛要飯花子無二的年輕人真的會是昔日裡那個威風凜凜、風度翩翩的年輕商會會長李興華嗎？！

  “怎麽啦，這有什麽好奇怪的——難道你們沒有見過什麽叫做老鼠過街、被人人喊打嗎？”

  “……。”

  眼看著李興華無所謂般地高高聳起還耷拉著爛菜葉子的肩膀，說話的口氣就仿佛擁有這般狼狽樣子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在場的所有人均是哭笑不得，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強行忍住臉上幾乎快要暴露出來的笑意、悄無聲息地默默從李興華的面前離開趕赴各自現在應該在的崗位……。

  “董事長，我看還是馬上請醫生過來處理下您的傷口吧！還有換洗的衣服、和洗澡水這邊吩咐下去也會馬上準備好的。”

  “嗯、不用那麽著急和緊張。”

  朝著身旁與自己的狼藉相比情況也差不到哪裡去的保安主管安德烈輕輕點了點頭將其譴走，隨即李興華長出了一口氣後便漫不經心地來到沙發前坐了下來。但是僅僅幾秒鍾的功夫他突然又緊張地抬起頭來，示意一名正準備從自己面前快步經過的傭人站住。

  “那個——趙小姐和徐小姐呢？”

  “按照董事長的吩咐：在您離開以後沒過多久她們便離開了。徐小姐那邊還好說，可就是趙小姐，看氣色似乎是不大高興……。”

  微微點了下頭後示意傭人離開，李興華很滿意這個結果：如果讓這兩個丫頭看到自己現如今的樣子還不知道她們會有多傷心——他寧可讓趙雅瀾在心中怨恨自己無情花心一千次、一萬次，也不願意她看到自己這副淒涼的樣子一秒鍾。

  “哼、不過要說起來漢奸這碗飯可真不是好吃的，今後這種情況都不知道究竟還要經歷多少次，李興華呀李興華——你可一定要咬牙挺住呀！！！”

  在心中暗暗地為自己打氣，這時候聞訊趕來的醫生已經在安德烈的引導下跑進了客廳。在將李興華身上所沾染的汙濁粗略地處理了一下之後，醫生這才迅速把處理傷口要用的藥品準備好，開始為李興華上上下下那“飽受摧殘”身體開始逐一處理傷患……。

  “先生——晴氣閣下聽說您在街口被學生和暴民襲擊，特意前來慰問、現在就在門外等候！”

  “嗯，請他進來吧！”

  朝著突然從門房慌慌張張跑來朝自己報告的傭人微微點了點頭，隨即李興華又迅速裝出一派萎靡不振、無精打采的樣子懶洋洋地縮在了沙發上。無疑晴氣慶胤這個狡猾的家夥前來探病是假、繼續摸自己的底牌才是真的！而現在這身打扮加之剛剛的經歷，無疑正好可以在這個陰險狡猾的日本特務面前做一場大戲。

  心裡正這樣想著，時間不長伴著一系列急促的腳步聲響——晴氣慶胤便帶著秘書小姐井上惠子快步出現在了客廳的大門口。老實說：當晴氣第一眼看到李興華窩在沙發上的“尊容”、可也真是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驚！不久之前當他得知李興華在運鈔車被劫現場遇到南京市民圍攻的時候就預料到其情況不妙，但盡管如此李興華現在的窘態仍舊大大超出了晴氣原本的想象！

  “嗯、不過這樣也好——支那民眾這種群起而攻之的情緒正好可以刺激一下李興華的心理。讓他清楚地意識到：現在的自己早已經是孤家寡人，如果離開了我們日本帝國的支持與袒護，他李興華要想在支那這塊土地上立足將難如登天！！！”

  驚駭之余抱著這樣的三分竊喜，可是晴氣表面上還是裝出了一派擔憂難受的樣子，緊走幾步來到李興華的身邊。本來按照他原本的計劃這個時候應該和李興華握手並加以安慰體恤，然而李興華目前這種狀態下渾身上下所散發出的那股味道、最終還是令晴氣皺著眉頭不得不放棄了原先的想法。

  “興華君，你的事情我都已經聽說了。唉——正應了你們中國的那句古話：所謂天有不測風雲，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是令人感到著實心痛！”

  “……。”

  盡可能裝著滿腹牢騷、愁雲慘淡的樣子重重地歎了口氣，李興華隨即無聲地勉強露出一絲苦笑算做是對晴氣剛才說話的回應。

  “興華君、你、你怎麽會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然而相對剛剛晴氣的惺惺作態，井上惠子難過的表現卻表現得尤為真摯！只見其絲毫不介意李興華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味道、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來一把從私人醫生的手中奪過鑷子和蘸好藥水的藥棉！在緊挨著李興華的位置上坐了下來，隨即便開始仔細地將藥水小心翼翼地塗抹在其額頭的傷患處……。這期間李興華仔細觀察：發覺今天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惠子雖然上身依舊是平時利索的短款西裝打扮，可是下身昔日偏愛的短裙與高跟鞋卻換作了更加緊繃貼身的馬褲和長靴，西服左側腋下的位置隱隱有些凸起、明顯是暗藏了小巧精致的暗袋和手槍！同時惠子的兩個眼圈也比平時略顯發黑——看來是昨天晚上為了追查刺殺李興華的刺客凶手，這位堂堂南京特務機關最高長官的秘書小姐也親自赤膊上陣了……！！！

  “怎麽樣，還疼嗎？肩膀上的傷口如何、要不要馬上到正規醫院去檢查一下？！”

  “惠子——你瘦了，眼圈也有些發黑是不是沒有睡好？”

  “傻瓜、自己都搞成這個樣子了居然還有閑心來說別人……。”

  嘴巴上雖然喃喃抱怨，但是惠子那俏麗的面容上早已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欣喜的笑意。相信如果這會兒沒有其他旁觀者——她馬上直接撲到李興華的懷裡也不是沒有可能！眼下這朵在外人眼中宛如用萬年不化的寒冰雕琢出來的“東瀛諜花”、似乎早已被面前這個不同凡響的年輕中國人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法融化了她緊緊包裹在真實自己外面的那層寒冷偽裝！李興華——這個中國人的名字在她的心中早已在不知不覺中佔據了一個連惠子自己都無法想象的特殊位置，雖然這個名字還沒有超越東瀛女孩兒心中的那個所謂“帝國”、還沒有到達可以改變其信仰的程度，但是那些目標卻早已不像當初兩人第一次接觸時那般遙不可及、無懈可擊了……。

  “晴氣君，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哪裡的話興華君——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相反我倒是應該恭喜你的這番豔遇才是呀、你說呢，惠子……。”

  “閣、閣下！！！”

  表面上仍舊輕描淡寫般地衝著李興華和嬌羞不已的井上惠子這邊露出友好羨慕的微笑，然而在內心深處晴氣已經開始在暗中醞釀著：究竟應該如何利用惠子和李興華的這層關系、從而達到更加便利操控李興華其人為手中侵華籌碼的最佳效果呢？！

  “哼哼哼，盡管去放縱去愛吧——李興華、接下來你會越走越遠的！！！”

  心中暗暗竊喜的晴氣慶胤壓根也不會想到：其實展示在眼前的、僅僅就是李興華竭盡全力發揮表演的一場栩栩如生的情景戲！而作為一名精銳的情報人員，恐怕最大的諷刺也莫過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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