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被她們打傷，我總覺得我該記得一些事，可是，我全都忘記了，醒來後，我覺得自己變得很奇怪，我不知道我的身上發生了什麽，就是覺得奇怪，覺得自己不再是原來的自己。”

  九南說著，眉心糾結在一起，墨華腦子裡閃過九南身體裡那顆黑色的心，猶豫著要不要問問九南。

  轉念一想，九南既然說不記得發生了什麽事，想必她也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是怎麽回事，何必告訴她讓她徒增煩惱？

  想到這裡，墨華吞下要問的問題。

  而九南的想法與他大同小異，其實九南清楚的記得梨樹妖掏出了自己的心，晶瑩剔透，她的心與別人的心不同，渾身綻放著血色光芒，妖嬈奪目，與其說是一顆鮮血淋漓的心，倒不如說是一顆光華耀眼絢麗迷人的紅寶石。

  那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九竅玲瓏心吧？

  她不想告訴墨華這一切，因為現在的她可以感覺到胸腔裡有一顆心在跳動，盡管這顆心的跳動旋律很怪異，非常陌生，但畢竟是有一顆心在胸腔裡，她不想讓墨華擔憂。

  想起在地牢中火狐狸咬牙切齒說過的那些話，她說她是蓮生，那隻一千年前最有靈力最有修行天賦最美麗妖嬈的九尾銀狐，可為什麽她自己一點記憶也沒有？

  若她是蓮生，那與蓮生相戀的重瀟上仙轉世之後成了誰？無論是誰，她都不想與墨華分開。

  她不管前世的她是不是就是聞名妖界的九尾銀狐蓮生，她也不管重瀟上仙轉世後成了誰，她只知道她是九南，是墨華一個人的九南，那什麽重瀟的轉世，她沒有記憶，她不想去理會和招惹，她只要一生一世呆在墨華身邊就好。

  只是，真的可以一生一世嗎？

  她要的不多，她只是想要在最後的日子裡，他能一心一意陪著她，不去理會什麽仇恨，她都放下了，他還放不下嗎？

  為什麽非要問個究竟？為什麽非要浪費寶貴的時間去復仇？

  也許，保衛妖界是他的責任，鏟除魔界是他的畢生夢想，可是，她只是想自私的在最後的時光裡霸佔著他，全部的他！她不想理會什麽恩怨情仇，也不想理會什麽肩上重任，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以飛快的速度流失，那顆最開始很是強勁有力的心的跳動已經開始變得緩慢衰弱。

  她的時間無多，難道他就不能在她最後的時間裡陪著她嗎？

  她不敢再奢求一生一世，她隻想最後的時間裡能依偎在他懷中看日升日落，雲起雲滅，看花落花開，潮漲潮退。

  她隻想……隻想死在他懷中……隻想在生命耗盡的最後一眼裡，看到的是他俊美流麗的容顏和溫柔深情的笑容。

  也許……也許可以再問明白一點……也許，一切只是自己的猜想……

  九南緩緩抬起頭，一眼不眨的盯著墨華的眼睛，“真的一定要弄明白嗎？不可以放棄嗎？”

  “不可以！我絕不放棄！”

  若放棄了，九南，我拿什麽挽留你的生命？所以，無論多艱難困苦，我都不會放棄！

  九南微微一笑，安靜的垂下眼簾，柔柔的聲音低低傳來，“如果有一天，我變得醜陋不堪，不再美好，你還會要我嗎？墨華。”

  “傻瓜，你怎麽會變得醜陋不堪呢？你在我心裡，永遠是最美的！”

  墨華以為九南只是動了小女子心性，想聽一些甜言蜜語，便溫柔笑道，九南忽然抬起頭來，目光直勾勾的看著墨華，“墨華，我要你回答我，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你還會要我嗎？你會像現在這樣愛我嗎？”

  墨華愣愣的看著九南，沒有明白九南的意思。

  九南執拗的又問了一遍，她固執的想要個答案，讓自己安心，或者……死心……

  不，不是死心，是灰心，這樣，她就有勇氣離他而去。

  墨華忽然有點感覺到九南的心思，長歎一聲，目光幽幽的看著九南，九南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緩緩低下頭去，輕聲道，“我只是隨便問問，你若不想回答，就當我沒問過好了。”

  “哎。”墨華再次發出一聲幽幽歎息，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緊緊鎖著九南，她即便低著頭，避開他的直視，也能感覺到那兩道強烈的目光射在她身上。

  九南的心裡說不出是什麽感覺，悵然？失落？暗喜？疑惑？也許，全部都有。

  墨華自發出一聲歎息後，便不再說話，九南也沉默不語，氣氛一時有些沉悶。

  不知過了多久，墨華溫柔的手掌落在九南的發絲上，說了一句答非所問的話，“九南，你是我唯一的王后。”

  九南抬頭看他，墨華目光灼灼生輝的迎向九南的目光，月色如水，九南可以清晰的在墨華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九南，我隻問你一句，若我老了，無能了，變得醜陋了，不再是受萬妖敬仰的妖王，亦不再是妖界第一美男，你還會要我嗎？”

  “當然要你！”九南不假思索的答道，看見墨華唇邊緩緩溢出的笑容，九南驀然明白墨華為什麽反問她這個問題。

  他是想借此告訴她，他對她的愛，並不比她對他的少，他對她的心，和她對他的一樣真誠。

  “墨華，對不起。”

  “我說過我們之間不需要這三個字，你又忘記了？該罰！”

  墨華故作生氣的說道，九南含笑望著他，“你想罰什麽？”

  墨華把問題丟給她，“你想要我罰你什麽？”

  “嗯——”九南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才嬌嗔笑道，“不如就罰我一生一世，不，是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愛著你戀著你想著你好不好？”

  墨華默默看著九南許久，清潤瞳眸裡淚光晶瑩，許久，才緩緩勾起一抹溫柔笑意，薄唇輕啟，溫柔而堅定的溢出一個字，“好！”

  九南輕輕依偎進墨華懷裡，她的臉埋在他的胸前，她看不見他臉上的憂愁和凝重，他亦看不見她眸裡的淚光晶瑩，和那抹溫柔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