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華坐在白芷山的狐狸洞裡，看著空蕩蕩的狐狸洞，人去樓空，不勝悲涼。

  想著往日白芷山的熱鬧場景，想著一千年來，無數個日夜，墨華守在石床邊，看著他最愛的女子甜甜入睡，或者看著她滿心歡喜的擺弄她那些小擺設。

  如今，什麽也沒有。

  九南最鍾愛的那些小東西，早在得知九尾狐王讓九南帶著九尾狐一族避難時，墨華已經讓手下的妖精把它們全搬去了妖王宮。

  “九南，如果你在這裡，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看著手裡的信函，墨華一臉痛苦。

  這封信函是三天前魔界派人送來的，信中要他三日內帶一樣東西去魔宮交換九南，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若再不下決定，他真怕九南會出什麽事。

  墨華心裡被痛苦和焦急雙重焚燒著，手指蜷縮成拳。

  他恨！他怒！他亦無奈！

  九南，如果你在我身邊，你一定希望我不做那個決定，可是，九南，你若出什麽事，我該怎麽辦？

  “墨華，你到底還要等到什麽時候？妹妹危在旦夕，哪禁得住你的等待？”

  隨著那焦急沙啞的聲音傳來，九青高大的身影大步走進狐狸洞，墨華連忙把信函壓在一本古籍下，這才轉過身來面對九青。

  “墨華，你說，還要等到什麽時候？不行！我要出去找妹妹！我不能等下去了！”九青說著，就要離開，身後傳來墨華略帶無奈的聲音，“你知道去哪裡找她嗎？”

  九青轉過身來，目不轉睛的盯著墨華，“你知道？”

  墨華看了九青良久，差點脫口而出說知道，可是，最後關頭，他還是長歎一聲，“我不知道。”

  “那你還天天坐在這裡做什麽？難道等著等著，妹妹就會自己回來嗎？墨華，你是不是想等到妹妹的屍體被抬回來？”

  九青的話如一把尖刀刺中墨華的心臟，墨華臉色蒼白如紙，薄唇輕顫，眼眸裡被濃烈得化不開的痛苦擠滿。

  屍體……

  不，不可以！九南，你不可以死！我要生生世世都跟你在一起！我們還有那麽多事情要做，九南，我不會讓你死的！我要救你！我要拿魔王要求的東西交換你！哪怕你恨我也好，我也要救你！

  墨華霍然站起身，狠厲的目光射向九青，九青被墨華眼眸裡的殺氣嚇了一跳，後退一步，不解的嚷道，“墨華，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麽？我說錯了嗎？你這樣乾等著，什麽也做不了！”

  墨華呆呆的看著九青，即將邁出的腳步緩緩收回，暗中伸出的手掌也收了回去，滿身的冷厲殺氣漸漸散去，眼裡充斥著掙扎，矛盾，和痛苦。

  九南，我到底要怎麽辦？我到底要怎麽辦！

  我不想你死，也不想你傷心難過，九南，我好痛苦！

  見墨華殺氣散去，九青暗自松了口氣，剛才的墨華好嚇人，目光像要殺人一樣。

  難道是因為妹妹失蹤，所以他神智失常嗎？

  九青還沒想明白，就看到墨華抱著頭蹲下身體，修長白皙的手緊握成拳，拚命捶著石壁，很快，拳頭上滲出觸目驚心的血絲。

  “墨華，你做什麽？我只是焦急而已，你別這樣，妹妹會難過的。”九青忙走過去，想扶起自虐的墨華，卻被墨華一把推開。

  等到九青站起身時，墨華已抱著頭，一臉痛苦跌跌撞撞的衝了出去。

  墨華怎麽會這個樣子？九青百思不得其解，看到桌子上的古籍卷宗，最近墨華在查九尾狐一族千年劫難的事情，難道是墨華看到了什麽不好的東西嗎？

  九青隨手拿起一本古籍，卻在古籍下發現一封信函，上面寫著三個飛揚跋扈的大字：妖王收。

  墨華什麽時候收了封信？九青好奇的拿出信紙，讀著信上面的內容，越看越心驚，越看越心涼。

  短短一句話，九青不知用了多久才看完，看完後，癱坐在地上，面色慘白。

  很快，九青臉色就恢復正常，眼睛裡閃過一絲決絕，拿著信紙衝了出去，他要找墨華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墨華一路狂奔，跑到白芷山的懸崖邊上，看著萬丈深淵，墨華又想起和九南的一點一滴。

  墨華對著深淵，用力狂吼，“啊！！！！啊！！！！”

  山谷裡回蕩著久遠的回聲。

  他想把心裡的痛苦，壓抑，煩惱吼出來，可是，吼完後，才發現心依然痛苦不堪。

  他很想跳下去了結此生，這樣就不會糾結於那個痛苦的選擇，可是，他不能死，他的九南還在一心一意等著他去救她。

  他說過，要生生世世和她在一起，他不能食言，可是……

  “我到底該怎麽做？”

  山谷裡久久回蕩著‘怎麽做’‘怎麽做’的聲音，懸崖邊上有風吹來，明明是暖春時節，卻帶著徹骨的冷意，刮在墨華臉上，刺入他的骨血裡，將他的五髒六腑和血液都凝結成冰。

  “墨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就在墨華矛盾掙扎，痛苦不堪的時候，九青激動的聲音傳來，墨華還沒轉身，就被九青的大手抓住肩膀，將他的身體一轉，逼墨華面對著他。

  “墨華，你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看見九青手上的信紙，墨華瞳眸突然一縮，很快恢復如常，笑容苦澀，“你都知道了？”

  “你快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墨華推開九青，緩緩往狐狸洞的方向走去，修長的背影分外寂寥悲涼，春風吹起他的滿頭青絲，那種悲涼絕望的氣息在空氣裡如傳染病一樣蔓延開來。

  “墨華，你還沒告訴我是怎麽回事！”

  “信上說怎麽回事，就是怎麽回事，你既已知道，就別問我了。”墨華的聲音透著無盡的蕭索和悲涼。

  九青聞言身體僵住，呆呆看著手裡的信紙，忽然像瘋了一樣將信紙撕得粉碎，對著墨華的背影咆哮，“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會是這個樣子，我不信除了這個，沒有別的辦法！墨華，你不要走，你給我站住！”

  冷風吹來，碎紙片像墓地上的白幡一樣隨風飛舞，飛灑在半空中，盤旋著落入萬丈深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