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

  文鬥星君問道，鵬欒望向東面的天空，沉聲開口，“人界。”

  文鬥星君渾身一震，“重……墨華囑咐過你讓你在這裡照顧九南，想方設法護住她的生命，你若離開……”

  “那你告訴我梨樹妖是不是真的在魔界！”

  鵬欒頓了頓，繼續說道，“如果梨樹妖真的在魔界，那我不用去人界冒險，安安心心在這裡照顧九南，不然，我是一定要去人界的，墨華有勇氣賭，我沒有！”

  文鬥星君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我不知道。”

  鵬欒直勾勾的盯著他看，似乎想看出他的話是真是假，但文鬥星君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無波，鵬欒根本看不出什麽端倪。

  “你不用看我，我沒有騙你，我的確不知道她在哪裡，我之所以能這麽快找到九南，是因為我在天界一直關注她和重……她和墨華，所以……”

  文鬥星君怕鵬欒不信，解釋道，鵬欒打斷他的話，氣憤的說道，“這麽說，九南被梨樹妖剜心的時候你也知道，那你為什麽不阻止？為什麽不救她？”

  “命運的事，我不能擅自插手，他們必須自己度過自己該有的人生。”

  文鬥星君的解釋顯然不能讓鵬欒滿意，鵬欒惡狠狠的瞪著文鬥星君，“借口！全是借口！”

  文鬥星君張了張唇，沒有再解釋，俊秀的臉在如水的月色下顯得安逸祥和。

  “你不願意幫忙算了，總之我要去人界尋找梨樹妖，我不能冒險，也不敢賭這一把，我沒墨華那麽大的魄力，他們倆個，誰不幸我都難過。”鵬欒堅定不移的說道，文鬥星君長歎一聲，臉色有些憂鬱，顯得憂心忡忡。

  “你別哭喪著臉好不？不管了，我等不下去了，九南交給你照顧了，我去人界了！”鵬欒說著，就要招來他的騰雲離開，突然像想到什麽停下匆匆的腳步，折回來，指著木屋裡熟睡的九南，對文鬥星君說道，“如果……我隻說如果，如果九南有什麽不測，需要用心來續命，你一定要及時給她換心……”

  “我是神仙，悲天憫人，不能……”

  “別給我說那些空話套話！全是托詞！我不信！我告訴你，你不用怕你會丟掉神仙的身份，這事我全擔著，你取多少心都算在我頭上，下地獄我去下，輪不到你！”

  鵬欒一口氣說完，似乎有些輕鄙的看了文鬥星君一眼，文鬥星君被他這一看，原本蒼白的臉色，更是慘白，臉色神情很是猶豫，眸裡閃過絲絲掙扎，似乎在做著強烈的心理鬥爭。

  過了一會，文鬥星君長歎一聲，話中有話的說道，“你安心在這裡照顧九南罷，你找不到梨樹妖的。”

  鵬欒沒聽懂文鬥星君話裡真正的含義，以為文鬥星君潑他冷水，當下臉色就更不好看了，看向文鬥星君的眼神更不爽，“找不找得到她，那是我的事，你不用管，你隻用照顧好九南就行，別婆婆媽媽的說那些有的沒的，無聊！”

  “你……”

  文鬥星君似乎想說什麽，看到鵬欒非去不可的臉色，文鬥星君吞下要說的話，深深歎息道，“算了，你想去就去吧！”

  他今天已做了太多違反天規的話，說了太多不可泄露的天機，若被天帝查知，肯定會受到重罰，他已仁至義盡，對方聽不懂，又與他有什麽相乾？

  反正……反正他也想單獨守著九南一會……

  也許，以後，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鵬欒深深看了文鬥星君一眼，雖然文鬥星君勇於承認錯誤，但鵬欒對他的印象並沒有因此有很大的改觀，在他眼裡，文鬥星君就是一個說一套做一套口是心非，趁火打劫，惡劣插足的第三者神仙，而且是虛偽至極滿口廢話的那種！

  在鵬欒心裡，神仙都是滿口仁義道德悲天憫人，看似良善溫厚，實則比妖精還殘忍無情。

  最虛偽不可信的就是神仙！

  如水月光的映照下，文鬥星君臉色如常，平靜如水，月光將他頎長的身影拉長，淡淡的影子落在平整柔軟的草地上。

  假正經！假仁假義！

  鵬欒在心裡低聲咒罵道，將目光投向木屋裡睡得香甜的九南，修長的大手伸在半空中，對著空氣輕輕撫摸著，動作溫柔至極，臉上露出滿足的神情，仿佛他觸摸的不是空氣，而是九南的臉頰。

  九南，我走啦！記得等我回來哦，我是那隻壞壞的老虎，別忘記了！

  鵬欒在心裡輕輕的說，九南只是沉睡著，沉浸在墨華為他編織的好夢裡，根本聽不到鵬欒的話，但鵬欒還是當她聽見了，在心裡輕聲說道，好，我會小心的。

  招來騰雲，鵬欒高大偉岸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東面的天際中。

  文鬥星君望著鵬欒離去的方向，落下一聲長歎，繼而又望向魔界的方向，這個時候，重瀟該到魔宮了吧？

  結局他早已知道，但他不能點破。

  收回凝望的目光，文鬥星君輕飄飄飛入九南的屋中。

  銀白色月光在木製地板上跳躍，一部分月光落在九南安靜祥和的臉上，九南雪白的發絲很長，散落雪白的枕頭上，幾乎與枕頭的白色融為一體，一部分白發落到床下，落在空中。

  夜風輕柔吹過，那雪白的發尾隨著夜風輕輕擺動，姿態翩躚美麗，如一千年前他偷偷躲在重瀟殿的暗處看到的她的舞姿。

  文鬥星君顫抖著雙手，虔誠的將那雪白的發尾捧入手心裡，神情恭敬，帶著近乎癡狂的膜拜，柔軟的觸感讓他幾乎喜極而泣。

  一千年了，整整一千年了！

  他終於可以走到她的面前，如此靠近她，甚至可以捧著她的發絲，感受到她的柔軟，還可以聞到她身上散發出的獨一無二的淡淡清香。

  風一吹，文鬥星君凝在睫毛上的淚珠悄然滑落，落在他手心裡九南的白發上，染濕了發尾，溫潤的感覺從文鬥星君的手心蔓延到心裡。

  床上的九南發出一聲低嚀，文鬥星君慌忙松手，查看九南的情況，九南似乎在夢囈，眉心糾結在一起，像是做了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