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萬籟俱寂，遠處傳來夜行鳥雀的低低鳴叫聲，夜華如水，清清冷冷的月光如細碎的銀子般鋪滿整個山谷。

  萬物都籠罩在薄薄的白霧裡，如煙如霧，如夢如幻，白霧如同一層薄薄的乳白色輕紗將景物披蓋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人如置夢境一般，空氣裡飄蕩著淡淡的花草清香。

  山谷中的雅致小木屋裡，一名傾國絕色的女子正安安靜靜躺在床上，她就是九南，而墨華正用手托著下巴在她的床前閉目養神。

  微冷的夜風吹來，吹起墨華的如墨青絲落在九南蒼白的小臉上，忽然九南睜開雙眼，看了墨華一眼，徑直從床上坐起。

  墨華的眼睛緊閉著，許是累了，數日的奔波勞累，和為九南傾盡心力，讓他真的感到有些疲憊，才會在守護九南入睡的時候也陷入了淺睡中。

  九南緩緩伸出手，想撫摸墨華的臉，卻害怕傷害他，亦怕吵醒他，在離他的臉只剩一寸距離的時候停住了，隻緩緩勾了勾手指，隔著空氣輕撫他俊美流麗的臉龐。

  即便只是這樣，九南的心也覺得幸福如斯。

  看到桌子上安靜躺著的九尾狐的屍體，眼淚湧上眼眶，九南紅著眼走過去，輕柔的把九尾狐抱在懷裡，手指輕輕的撫摸著他的毛發，大大的淚珠兒一顆接一顆如斷了線的珠子般落在九尾狐失去光澤的毛發上，顫巍巍的凝在青色毛尖上，隨著夜風吹拂，淚珠如珍珠般從毛尖上滾落。

  大哥……

  低低的嗚咽飄蕩在微冷的空氣裡，她的眼淚如決堤的河水般湧出，她抱著九青的屍體壓抑悲傷的低聲哭泣著，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母后死了，父王死了，現在大哥也死了，她失去了最後一個親人。

  為什麽會這樣？

  嗚嗚嗚……

  壓抑的哭泣聲飄進墨華的耳朵裡，墨華倏地睜開眼，看到空空如也的小床，大吃一驚，尋著那低低的哭泣聲望去時，正看到九南抱著九青的屍體哭泣，她瘦小的肩膀輕輕顫動著，她的臉埋進九青的毛發裡，小手緊緊抓著九青的皮毛，指節發白。

  墨華想去安慰她，卻發現話到口中，卻說不出來。

  他像一個笨拙的，呆傻的男人，無力的望著心愛的女人傷心哭泣，他卻什麽也做不了，什麽話也說不出。

  也許，該讓她哭出來，也許，哭過之後，悲傷得到宣泄就會好的……

  不知過了多久，九南止住哭泣，擦淨九青皮毛上的淚水，抱著他起身往門口走去，墨華快步跟了上去。

  九南抱著九青來到屋前，輕輕的把九青放在草地上，開始用爪子發瘋般刨地，墨華狂奔過去，心疼的抓住九南受傷的手，手掌覆上九南的傷口，那些傷痕和血跡飛快消失。

  “九南——”墨華不敢看九南的眼睛，怕看到她眼睛裡的深刻悲傷而無法自製，九南像做錯事的孩子般低下頭，看著被墨華緊緊握住的小手，“我隻想好好安葬大哥。”

  墨華默默看著九南，溫柔的摸摸她的頭髮，“我幫你！”

  九南抬頭看著墨華，眸裡淚光閃爍，“好！”

  墨華手一伸，手裡多了兩把鐵鋤，他遞了一把給九南，九南感激的看著他。

  墨華微微一笑，彎腰挖地，他又怎會不知九南的心意？她不會希望他用法術炸出一個坑來安葬九青。

  一個時辰之後，坑挖好了，九南小心翼翼的抱起九青的屍體放進坑裡，悲傷的眼淚隨風飄落，落進蓬松的泥土裡，九南捧起一抔黃土，撒在九青身上。

  土，越來越多落在九青身上，最後將他的身體全部掩埋，草地上出現了一座小小的土堆，墨華找來一塊青石，用法力在上面刻了幾個大字：九青之墓。

  “等事情解決了，我們就把九青的墓移回白芷山，你說好不好？”墨華轉頭看向悲傷的九南，九南點了點頭，一聲哽咽的‘好’輕輕落在風裡。

  這一夜，九南抱著膝蓋坐是門前的台階上，默默看著九青的土堆，墨華陪在她身旁，手以保護的姿態環過她的後背，輕輕落在她的肩膀上。

  許是有些累了，九南靠進墨華的懷裡，但雙眼一直睜著，一眼不眨的看著九青的土堆。

  “九南，有些事我想告訴你。”

  墨華從沒想過要隱瞞九青的事，只是見九南經常不清醒，所以一直沒說，九南的後腦杓往墨華的胸膛輕輕蹭了蹭，“你說吧。”

  她雖然迷糊，但並不傻，多多少少猜到墨華要和她說的事，大哥的死不會那麽簡單，但她一直不問，是不敢問，不想問，她怕知道一些不想知道的真相，她怕墨華辜負她的期望。

  “九青，因我而死！”

  短短六個字，卻如有千斤重般艱難的從墨華口中說出，他感覺到九南依偎在他懷裡的身體僵住，墨華靜靜等著那一刻的到來，可是，等了許久，也沒見九南質問他打罵他。

  “九南，你聽見了嗎？”墨華不確定的問道。

  沒有回應。

  就在墨華又要再說一次那艱難的六個字時，九南沙啞的聲音傳來，“我聽見了！”

  “九南，為什麽？”

  他相信她能明白他想問的是什麽，而她也確實明白。

  九南緩緩從墨華懷裡抬起頭來，默默的看著墨華的眼睛，那雙眼眸如黑曜石般明亮耀眼，即便在迷蒙的夜色裡，也能看到波光閃動。

  此刻，他的眼眸裡蒙上了兩層悲傷的水霧，她知道緣由，也因此心疼。

  “你隻說，大哥因你而死，而不是說大哥被你殺死！所以……”

  九南眸裡浮上淚光，晶瑩閃爍，如如銀月色下的清澈湖泊上的波光，“所以，你並沒有辜負我的期望！”

  “九南——”墨華眼裡含淚，緊握著九南的手不由自主用力，九南真誠的看著他，眸子裡是滿滿的信任，“我們認識了一千年，不，不只一千年，最近，不知為何，我總感覺我們認識很久很久相愛很久很久了，墨華，無論發生什麽，我都選擇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