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碩在二十六歲時取得的成就,若是不謙虛一些的說,同齡人第一或許也不是那麽困難的事情。
一直以來運籌帷幄、沉著穩定的形象早就已經深入人心,在所有人眼裡,他的年紀早就已經成了需要忽略的東西。
不然無論如何也不會想明白,為何一個如此年輕的人,能夠做成這麽多別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為何一個如此年輕的人,能夠擁有別人在商場摸爬滾打一輩子也積累不起來的眼光經驗。
這些超越年齡的豐功偉績,讓人們已經刻意忘記了他實際上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起碼在除了周碩的所有人眼裡,他還是一個二十六歲的年輕人。
既然是年輕人,就總會有衝動的時候。激情和暴力,不僅是這個年紀經常出現的錯誤,更是生活中永遠不會少的點綴。
誰敢說自己,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呢?
所以當周碩在馬博彥面前,一腳將馬兆民踹出兩米遠的時候,所有人都感到無與倫比的驚訝,卻在心底更是升起一種真實的感覺。
仿佛只有這樣的周碩,才是一個真實的人,才是一個二十六歲的年輕男人。血氣方剛,衝動熱血。
“你、你,你要負法律責任!”馬博彥氣的幾乎顫抖起來,指著周碩大聲喊道。
周碩拍了拍手,淡淡的點頭道:“好,馬市長既然要我負責,那我就負責好了。怎麽,你是要把我抓起來,還是告上法庭?”
“你這是故意傷害!”馬博彥黑著臉,看向馬博昌說道:“老二,打電話給醫院和公安局,趕緊派人過來。”
馬博彥也有些騎虎難下,畢竟在場這麽多人都看到是馬兆民先想動手的。而周碩雖說是動手打了人,但究竟是打架鬥毆還是故意傷害。是治安拘留還是刑事犯罪,這裡面的度實在難以把握。
如果他執意想要為馬兆民出了這口氣,那就真的是公然在向泛翰集團宣戰了。要把一個被一號首長親自視察過的企業總裁送進監獄,要把一個省經濟戰略支柱企業的老總送進監獄。要把一個在國內學術界小有盛名的科學家送進監獄,要把一個三十億美元的美國富豪送進監獄,要把繡城十數萬下崗工人的大救星送進監獄……
這些任務每一個單拿出來,他馬博彥都要細細思量一下,恐怕等閑都是難以取舍。
可是在這裡、在這一刻,當這些身份齊聚在一個人身上的時候,馬博彥真的是不敢下這個決心。但周碩這可是當眾打了人,難道就這麽放過他嗎?馬博彥感覺到,自己真的是站在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
如果他退縮,那自己常務副的威嚴將蕩然無存。所謂阻止私營資本參股城商行的宣示,將變得不再那麽堅不可摧。
而如果他選擇硬對硬,那自己的政治前途、國家的高科技產業、繡城的人心民氣、省裡的經濟戰略……
呵呵,他這是在拿自己的政治前途開玩笑。不,這是在拿馬家全族的政治、商場、學術前途在開玩笑。
他只是繡城一個常務副市長馬博彥。不是未來那個美國第一任黑人總統奧巴馬,倆人名字裡雖然都有一個馬字,但身份地位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當然,即使是奧巴馬,等他登上總統寶座的時候,說不得也要對周碩畢恭畢敬呢。
堂堂常務副市長的弟弟親自打電話召喚,哪有醫院和警察敢有一絲耽擱?沒有三五分鍾。一綠一白兩支隊伍就到了現場。
“馬市長!”穿著綠色警服的刑警隊王隊長小跑著跑了過來,腳跟一並打了個立正,敬禮道:“市刑警隊大隊長王全安向您報道,現接到有關人員進行報案,說這裡出現傷人事件。具體如何展開工作,請您進行指示!”
王全安作為市刑警隊的隊長。又怎麽會不知道這裡是福林集團的十年慶祝酒會?又怎麽會不知道出現在這裡的人非富即貴?
“好了不用這麽嚴肅。”馬博彥這麽說著,他自己卻一直板著一張毫無表情的臉孔說道:“我給你介紹一下案情,受傷的是我二弟的兒子、也就是我的侄子馬兆民。”
馬博彥向旁邊招了招手,滿臉鮮血的馬兆民黑著臉走了過來。
他被周碩打了個突然襲擊不假,但倒地之後反映到竟然有人敢打他。也曾一度想要上去拚命的。但馬博彥當然不可能真讓他傷到了周碩,鬧了一通之後就讓人把他架開了。
如今見到大伯招手,馬兆民還有些不情不願。要不是心裡明白這是為了給自己出氣,說不定就要使脾氣僵住了。
看到滿臉是血、而且肚子上一個大大腳印的馬兆民,王全安不禁有些目瞪口呆。是什麽人,敢在常務副馬市長的面前,在福林集團十周年慶典酒會的現場,在繡城商界精英薈萃的地方做出這種事情?
這實在是讓人有些敬佩莫名啊!
“當時馬兆民和周鑫鑫兄弟周平安的女兒周佳佳有些衝突,舉止上有些過激的地方。然後——”說到這裡,馬博彥有短短一瞬間的猶豫,最後決定還是按照事實進行描述:“泛翰集團的總裁周碩先生的左手,抓著馬兆民的右手,然後用他的右手狠狠的擊打了馬兆民的左臉。隨即又在無視我阻止的情況下,一腳將馬兆民踹出了兩米多遠……”
“王隊長!”
馬博彥見自己已經描述完了案情,卻遲遲不見王全安的表態,不由得有些焦急的喊了起來。
“啊!”王全安如同夢中驚醒,一個激靈突然問道:“馬市長是說,您的侄子馬兆民是被泛翰集團總裁周碩打的?”
馬博彥皺了皺眉,含著憤怒說道:“那是當然,在場的所有人都能作證。他們不僅看到周碩如何毆打我的侄子,更看到他罔顧了我的阻止。”
王全安小心翼翼的問道:“那,馬市長您的意見呢?”
“我能有什麽意見!”馬博彥眼睛一立,登時怒道:“我只是常務副市長,又不是政法委書記,也不是市長。我分管的工作裡沒有治安,也沒有公安局,你要我拿什麽意見?找你們來,就是要按照正確的程序處理這件事情!”
馬博彥權衡利弊之後,唯一能夠做出的決定就是秉公辦理。這件事情既然追究不追究對自己都不是好選擇,那麽第一件事就是要把他從事件當事人的身份上摘出去。這樣才能進退有余做出正確的選擇。
“是!”王全安這時候哪還不知道自己是到了八輩子霉,碰到了傳說中的替死鬼、過河卒,背黑鍋你來、送死你去的情況。
處理的重了,得罪了周碩接過自不必說。處理的輕了,得罪了馬博彥卻也不是什麽容易應付的事情。明明是兩邊較勁,卻在自家的地盤上。
不過他也是見過多少風浪的老刑警了,心思一轉便計上心來。
“如果馬市長沒意見的話,我就讓法醫進行驗傷了。秉承馬市長的指示,按照正確的程序處理這個案件。法醫的傷情鑒定需要10到15個工作日來出具,這段時間希望當事人雙方都不要離開繡城的范圍,以方便我們進行後續調查。”
簡單地說,王全安打的是靜觀其變的主意。既然雙方都惹不起,那就拖下去吧。托個半月、一月的,事情的發展也就明朗起來了。
到了那個時候估計江大橋已經高升,如果馬博彥能夠登上市長寶座自不待言。可若是何夕爆個冷門呢?他王全安也不用擔心穿小鞋的可能。
馬博彥多少年的老官僚了,哪裡還不知道王全安打的小算盤。不過這個時候正是他不願意多生事端的緊要關頭,於是點了點頭說道:“不錯,王隊長不愧是繡城的優秀刑警,不要看我的身份,也不要看行凶者的身份,關鍵是要講事實、講證據。不寬縱、不枉法,就按照這個標準去做。”
“是!不寬縱、不枉法,我代表刑警隊感謝馬市長對我們工作的支持!”
王全安從馬博彥這邊抽出手來,這才轉過頭到了周碩這邊。他先是命人拓印了周碩的腳印,然後苦笑著攤了攤手說道:“周總不要有心理壓力,這種事情就算是追究也不過一個打架鬥毆的治安處罰。不過最近不要離開繡城,如果有急事的話,最好讓人來知會一聲……”
“好說,我一定配合警方的調查工作。”周碩點了點頭,毫不介意的答應了下來。
王全安的這個姿態已經擺的很低了,畢竟天平的另一端是個常務副市長,多少面子上還是要做一下的。何況最近正是何夕能不能上位的關鍵時期,周碩也真是不太會有機會離開繡城。
場面上的事情周碩就交給李赤旗去處理了,他向周鑫鑫告了聲罪。出現這種事情,倒也沒人再挽留他,寒暄過後也就將他歡送了出來。
周碩站在已經進入七月的繡城,天上的太陽烤的人睜不開眼睛。他從兜裡拿出自己的手機,撥出一個號碼等了兩聲。
對面接通之後,他淡淡的說道。
“最近繡城太陽大的很,咱們就先讓陽光集團破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