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說得戰行川更加無地自容。
他活到這麽大,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窘迫過,真的恨不得一頭鑽進地縫裡去。
但是,與此同時,戰行川又壓抑不住心中的狂喜——她居然真的願意嫁給她,忘記之前的恩恩怨怨,一切的一切,和他從頭再來!
“對不起,這種事……的確應該是男人開口。可我……我害怕你會拒絕我,所以我不敢……”
他結結巴巴,支支吾吾地說道。
冉習習當然不會真的怪他,何況,她要是不想說的話,也就不會主動向他求婚了。
不過,她當然會裝裝樣子,嚇唬嚇唬他,這才能夠心理平衡。
所以,冉習習故意假裝撅起嘴:“哼,現在說這些也晚了。還有,你還沒有正兒八經地回答我的問題呢?別以為說一些其他的話,就能搪塞過去!”
戰行川哭笑不得:“我高興還來不及,我怎麽會搪塞你?只是……”
他頓了頓,其實對自己的身體還是沒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只是,我擔心我和正常人相比,以後還是會有複發的風險,萬一我……我不想拖累你。”
他說的是真心話,要是他哪一天不在了,對冉習習來說,就意味著還要經歷一次喪偶之痛,和現在的情況相比,還是有本質的區別。
冉習習一把捂住戰行川的嘴,不許他胡說八道。
她神色嚴肅:“不要說這種喪氣話!何況,我已經問過醫生了,從手術以後到現在,你的各項指標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目前來看,都沒有惡化的趨勢,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一個人的情緒,對身體也是有很大影響的。”
他點點頭,順勢握住了她的手,終於向她微笑起來:“有沒有想過,要多大的鑽戒,什麽樣的婚禮,去哪裡辦,找哪一家定做婚紗?”
她一怔,誠實地搖搖頭:“我還沒想過,也不打算想。這些東西,我都不想要,也不在乎。這種做給別人看的排場,我們以前也不是沒有過,現在回頭看看,其實沒什麽用。所以,我反而想通了很多,只要一家人一起吃個飯,宣布一下就好。行嗎?”
而且,操辦一場婚禮,實在是太耗費心神了。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再加上,最近有很多人離世,大辦婚禮,似乎也不妥當。
總而言之,冉習習不想再要那些東西。
戰行川愣了一下,有些難過:“可我不想你那麽低調地嫁給我,委屈你了。”
她挑眉:“說錯了,明明是你答應我的求婚,應該是你嫁給我好不好?唔,就這麽說定了,等辦好登記手續之後,叫親友們一起簡單吃一頓飯。你說,你嫁不嫁?”
他不禁失笑:“……我嫁。”
兩個人雖然已經私下商量過了,但戰行川的心結作祟,還是執意要等全面的體檢結果出來,再和冉習習登記。
她也知道,他是想要求一個穩妥,所以沒有逼迫他。
反正,他們已經浪費了那麽多年了,真的不差這短短的幾天。
術後一個月,專家組重新碰面,一起為戰行川做了個十分全面的身體檢查,項目眾多,光是體檢單就有厚厚一大摞,細化到了恐怖的程度,用冉習習的話說,就差數一數他的頭上有多少根頭髮,皮膚上有多少個毛孔。
她表面輕松,其實心一直卡在喉嚨眼兒。
體檢做完,還要等好幾天才能拿到綜合報告。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急不來的,數十個科室,上百項檢查,不多等幾天,根本出不來。”
容謙勸道。
就連一向寡言少語的凱瑟琳也主動說道:“不要著急,耐心再等等吧。”
話音剛落,一旁的洛克立即一臉諂媚地附和道:“對對對,等幾天而已。”
他們兩個人留在中海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據說洛克每天絞盡腦汁地哄凱瑟琳開心,帶她玩遍了全城。盡管這樣,凱瑟琳依舊對他愛答不理的,似乎認定了他這一次跑到中海來,就是打著幌子來泡妞。
聽了洛克的話,凱瑟琳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然後向戰行川和冉習習辭行。
“我的年假已經用完了,全世界各地的兒科醫生都十分緊缺,我的領導也一直在催促我回去。所以,我只能先回去了,祝你早日康復。”
她對戰行川說道,然後看向冉習習,主動擁抱了她,在她的耳邊說道:“你是第一個讓我覺得自愧不如的女人,一定要幸福!”
冉習習也抱緊了凱瑟琳,讓她一路小心。
“回去?我怎麽不知道你要回去?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一個人回去?”
洛克大驚失色,連忙追了出去。
一個疾走,一個緊追,一對歡喜冤家就這麽來去匆匆,令人不禁搖頭。
“雖然結果還沒有出來,不過,我對你有信心。”
容謙大笑著拍了拍戰行川的肩膀。
經過一個月的休息,他的臉色明顯健康了許多,體重也略有上升,漸漸地恢復到手術之前的重量。
所以,大家都感到松了一口氣。
戰行川實在沒有忍住,還是把自己和冉習習打算過一段時間就去注冊的消息告訴給了容謙和孔妙妙,和他們分享這個好消息。
“太棒了!習習,你終於又是我的嫂子了!”
聽了戰行川所說的話,孔妙妙激動不已,一把抱住冉習習,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被她的情緒一感染,所有人都有一種眼眶濕濕的感覺。
苦盡甘來。
送走了他們兩個人,病房再一次重歸安靜,只剩下戰行川和冉習習。
“雖然你說不辦婚禮,不過,我還是要表達一點我的心意。”
他從枕頭下面掏出來一個小盒,遞到冉習習的面前。
她佯裝生氣:“我都說了,不需要這些,你幹嘛又要買鑽戒?而且,你每天都在醫院裡,什麽時候買的,是不是讓容謙幫你買的?”
聽著她的碎碎念,戰行川不禁笑了。
這的確是他買來的鑽戒,不過,卻是買了好久好久的。他一直放在辦公室裡,今天特地讓孔妙妙從公司拿來的。
“不是,你猜錯了。其實,這枚戒指本來就是你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他打開盒子,裡面果然放著一枚碩大的鑽戒,熠熠生光。
冉習習瞪大眼睛:“我的?”
戰行川微笑著點點頭:“你還記不記得,平安夜的時候,我準備了很多禮物,讓你和睿睿去選?他選中了一條寵物狗,而你選中的,就是這枚鑽戒。上天注定,我們還會在一起,你還會戴上這枚戒指。”
說完,他俯身,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地吻了又吻。
冉習習露出狐疑的表情,似乎不太相信:“這件事我倒是的確記得。可是……我記得,我選的不是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嗎?而且,你說已經被狗咬過了!可惡,原來你在騙我……”
她終於反應過來。
原來,自己的運氣也沒有那麽差嘛,明明選中的是一枚大鑽戒,不是棒棒糖!
戰行川點頭:“是啊。是鑽戒,我不敢告訴你罷了。而且,那個時候,即便你知道是鑽戒,又能如何呢?所以,我……”
他取出那枚鑽戒,徑直舉到她的面前,忽然向她露出了一抹孩子氣的笑容。
“這是我的‘嫁妝’。”
冉習習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把右手伸到他的面前,故作高傲道:“看著還挺值錢的,那你就給我戴上吧。”
戰行川也笑著,卻一臉鄭重其事地幫她戴在了手指上,然後親了又親。
“收了我的‘嫁妝’,可就不能反悔了。”
他細細叮囑著,仍舊感覺到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
冉習習把手伸到自己的眼前,比了又比,歪頭道:“好重啊,真的好重啊。這麽浮誇,真的好嗎?”
戰行川生怕她反悔似的,馬上說道:“不重不重,以後有機會,我會給你換更重的。而且這個設計很好看,一點兒都不會顯得暴發戶,你戴著很漂亮!”
那副口吻,好像是在勸說顧客一定要買下來似的。
冉習習不再逗他,撲到他的懷中,緊緊地抱著戰行川。
“別說是鑽戒,就是易拉罐的環兒,我也會戴著啦,大傻瓜,緊張什麽啊。”
她笑著把臉貼到了戰行川的懷中。
兩個人正在說話的時候,冉習習的手機忽然響了。
她隻好松開他,去找手機。
鈴聲一直響個不停,不知道為什麽,冉習習的心裡忽然有些慌。
拿手機的時候,她的手心有些出汗似的,一直在打滑,險些拿不穩,把手機摔在地上。
等到她看清來電號碼的時候,眼神更是一暗。
戰行川就站在旁邊,冉習習故作鎮定,把電話給按掉了,口中還說道:“現在的騷擾電話怎麽這麽多,不知道是誰泄露的信息……”
話還沒說完,電話又響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這才把手機拿起來,匆匆走向病房外面,一直走到消防通道那裡。
見四下無人,冉習習才接起電話:“喂,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沒什麽事的時候就不要給我打電話……”
哪知道,那邊卻回答道:“我知道啊,所以我這不是打電話來了嗎?”